管家带着药方跑遍整个东海的生药铺,总有两味药怎么都配不上。
眼看安和哭的喉咙都在渗血,韩放冲出家门,骑马奔向白云观。
秦后正在铜镜前梳妆,侍女发现,今日的皇后娘娘比往日要平静些,也有心思看一眼妆奁里的那些首饰,搭配了好几支玉簪。
虽然知道韩放可能没心思看,但她做不到那么素净的见他。
韩放跑进后院,脚步还没停稳就跪在台阶下求见。
秦后脚步急促的出去:“侯爷快请起……”
“娘娘!”韩放此刻心焦,也顾不得什么往日分寸,抬头便直视她,眼中带着恳切哀求:“有两味药配不到,不知是何地特产?还请娘娘告知!”
“哪两味?”
韩放思索了一下,没记住那药名,掏出药方,两步上前给她指认。
“你随我来……”
秦后转身进了寝殿,走到书案前。
“这两味草药随处可见,不过平日里会被不精医术之人当做杂草忽略,我把样子画给你看,你去寻。”
韩放感激的道谢,秦后招手。
“近些,在那里怎么看的见?”
韩放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
可即便靠近,韩放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亦冷静下来几分,不敢抬眸直视。
秦后画完,回眸望他:“你瘦了。”
韩放一凝,立刻低头,内心苦涩,无言以对,又有一些惶恐,虽然察觉到这样的对话似乎有些超乎寻常,却不知说什么。
“女儿纵然要紧,你自己的身子也要当心,你若倒下,我在这东海亦是举目无亲,叫天不应。”
“娘娘放心,白云观的事臣嘱托了族兄看顾,就算臣病了,也有人会照应,娘娘不必担忧。”
“可旁人的照应,哪比得过你。”
至此,韩放终于听明白。
他很迟疑的抬眸看秦后,恰对上一双温柔似水,含情脉脉的眼,惊的他头皮发麻,当即退后一步,连她递来的草药画样都不敢拿。
“是我太丑,吓到了你?”
秦后因为他的后退而有些难过,轻轻抚摸自己干皱的脸。
韩放却是不肯再说一句话。
抽走了她手里的纸,微微一礼,转身离去。
他有点生气。
气自己对秦后一片尊敬、呵护之心,却让秦后误会至此。
又气秦后身为尊长,竟然会动这样歪邪心思,与他对她的印象大相径庭。
再气城阳遇人不淑,竟然和这样的人做了朋友,还一片痴心的把她接到身边照料。
更气她恐怕早就知道这两味草药没人知道,偏偏还在这紧急的情况下诱他多跑一趟。
气到怀疑起这药方究竟有没有用,会不会有毒。
犹豫了许久,让人去城中寻找到正巧也在发热的穷人家小孩儿试药,承诺给人家如果孩子有任何事,一定重金补偿。
穷人家、穷人家,已是走投无路,一条死路。
都抱着试一次的想法,让孩儿试药。
还果真好了。
韩放万分感激,给孩儿的父母亲磕了头。
他知道自己的提议有多残忍,所以加倍的给了孩儿父母钱财,承诺他们后半生衣食用度,都由侯府出银子。
他让家人熬了药,狠下心捏着安和的下巴给她灌进去。
安和终于睡着了。
他松了口气,又想起秦后来,恨的将手里的手巾摔进了水盆,溅起一片水花。
韩放冷漠走后,秦后把头上的玉簪都砸断,拿起剪子,刺伤了好几个侍女,剪断了自己的头发。
“告诉韩放,他不来,我就死在这!要他陪我一起死!”
秦后疯了,冲着门外嘶吼,用剪子抵着自己的喉咙。
太监们不敢近前,一个拿着密信八百里加急往京城送。
一个跑去侯府请人。
韩放听闻太监说完,已气的浑身发抖。
可是他不敢……
韩家也无法承担秦后自戕于此的罪。
他痛苦的硬着头皮,丢下生病的女儿,骑马再度前往白云观。
夜已深。
太监和侍女们都已经伤了一片,没伤的也不敢近前。
秦后披头散发,等待着他。
韩放走进去,跪在珠帘外,一声不吭。
“你来啦……”
看到他跪下的身影,她的声线又柔和起来。
“你过来,别离我那么远……”
韩放没有动。
“韩放!”
秦后怒吼了一声,开始威胁:“你别逼我……别以为我不敢死!我死了,你给我陪葬,你们都给我陪葬!”
“疯子!你这个疯子!”
韩放也已经被逼的崩溃。
父亲生死未卜,韩昭也身陷京城,城阳离开时已经几夜没睡,安和与母亲的病还没痊愈,他却要在这里面对一个荒谬的疯子!
他也疯了,他觉得自己也该疯一次!
可他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疯子。
在韩放嘶吼出声的瞬间,秦后便将剪子往自己心窝捅。
韩放瞪大眼睛,冲上去,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强行把剪子的方向掰了回来,秦后剧烈的挣扎,他只能从后面用双臂将她紧紧箍住。
“拿绳子!”
但是没人敢动。
一个太监颤抖着回应:“侯爷,这是皇后娘娘,不能捆……”
捆了是罪,递绳子的第一个有罪!
可秦后却在韩放的怀抱里安静了下来,低声哭泣,仰着头,伸出手。
韩放蹙眉别开脸,不愿被她触碰。
她的泪水滚落在他手臂上,浸湿衣袖。
“为什么……你连城阳都能爱,为什么就不能爱我……我难道……还比不过城阳?你知道她有多恶毒吗?”
“我知道。”
秦后抬起的手僵住,不可思议的看着韩放。
韩放对她的眼神始终冷漠:“我知道她有多坏,但她跟你不一样,她哪有你恶毒?她再不好也真心对你!而你呢?你看似柔和,心思却这样肮脏!你不在乎别人对你的好,你也不配。”
秦后尖叫了起来,韩放也没有手软,扯下纱幔将她死死捆住。
“我告诉你,休想用死威胁,我能护城阳,凭的可不仅是耐心,天高皇帝远,这白云观住的是真秦后还是假秦后,没有人会知道!别逼我把你卖去瀛洲当妓子,到时候你会怀念冷宫。”
韩放冷哼一声,不顾秦后眼中的惊愕,转身离去。
走到院里,回头看向一众侍女、太监:“诸位的辛苦,我都知道,这些事你们若愿意当没看见,我便好吃好喝保你们余生无忧,若想要多事,前脚踏出去便是身首异处,愿诸位,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