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市委办公室!
高育良签了几个文件,刚抿了口清茶,秘书长林卫华脚步匆匆地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书记,李市长那边……动作很快。他刚刚召集了梁劲主任、王副市长、还有几位股东代表,在市政府小会议室开了个碰头会,议题就是……吕钢厂部分复产。”
高育良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温热的瓷器传来稳定的触感。他现代灵魂的内心小人儿无奈地摊了摊手:达康啊达康,你这效率癌真是晚期了,规则在你眼里,是冲刺撞线的终点带吗?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问道:“周为民同志参加了吗?”
“没有,书记。”林卫华回答得干脆,“会议是李市长临时召集的,通知直接下到了相关分管领导和部分代表那里。”
高育良心中小人儿冷笑一声:果然,绕开技术负责人,这是要强行闯关的节奏。效率的旗帜下,藏着的是对规则的无视和权力的小小任性。
“知道了。”高育良放下茶杯,声音沉稳,“请周为民同志、安监局的刘局长、劳动局的陈局长、总工会的王主席,还有……请沙海先生,立刻到我这里来一趟。就说有紧急情况商议。”
市政府小会议室:效率的突袭!
李达康站在窗前,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刚刚结束了一番极具煽动力的发言,此刻正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在座的副市长王建设、国资委主任梁劲、股东代表王大路,以及吕钢两位被紧急召来的老资格车间主任——赵工和钱工。
“同志们!”李达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新吕钢厂的股权定了,可炉子还冷着!时间不等人!股东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工人的心不能凉在空转的设备上!技术攻关要搞,但成熟产线的复产不能等!”
他心中那根名为“效率”的弦已绷到极致:省里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任何停滞都是对他改革先锋形象的否定,他必须用行动证明掌控力!
他猛地回身,手指点向铺在桌上的厂区图:“一号高炉、三号连铸线!设备基础好,工艺成熟,工人都是老师傅!评估流程要简化,检修要加速,一周!一周之内,我要看到铁水出来!”
他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点火!必须立刻点火!让烟囱冒烟,就是最好的回应!
王大路眉头紧锁,搓着手:“李市长,快是快,可安全……”
他心中天平摇摆:停产确实烧钱,但仓促点火的风险…这账怎么算?
“安全?”李达康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被质疑的不耐,“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老赵,老钱,你们在一线干了几十年,设备状况心里没数吗?按部就班的评估,黄花菜都凉了!特殊时期,特事特办!责任,我李达康来担!”
他感到一股燥热:这些人怎么就不明白,速度就是生命线!
被点名的赵工和钱工对视一眼,赵工有些迟疑地开口:“设备…大体是好的,就是有些小毛病,常规维护下点火,问题…应该不大?”
钱工心里直打鼓:市长拍胸脯了,可万一…真出了事,背锅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干活的?
梁劲夹在中间,额头渗出细汗,想开口说点什么,看到李达康凌厉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内心焦灼:高书记那边…这篓子捅大了啊。
“就这么定了!”李达康一锤定音,“梁主任,你牵头协调,王市长配合,老赵老钱,你们立刻回厂组织人手!散会!”
他仿佛已经看到铁水奔流的景象,那将是他效率最有力的证明!
市委办公室:规则的壁垒!
高育良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而有序。周为民、安监局长刘铁、劳动局长陈平、总工会主席王海、以及沙海,都已就座。林卫华简要通报了市政府那边的动向。
周为民的脸色瞬间白了:“李市长他…这太冒险了!一号炉的沉降观测数据还没完全稳定,三号线液压系统老化的问题专家早有预警……”
他感到一阵窒息:市长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
“高书记,”安监局长刘铁声音沉稳,带着专业人员的笃定,“根据《安全生产法》和《冶金企业安全规程》,停产超过规定时间的设备重启,必须经过全面安全评估、设备检修验收、人员重新培训考核,并报安监部门备案。没有任何‘特事特办’的条款可以绕开这些程序。这是红线!”
他心中那本安全法规清晰无比:人命关天,容不得半点含糊!
劳动局长陈平和总工会主席王海也纷纷点头,强调人员培训和作业许可的重要性。
沙海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扶手,看向高育良:“高书记,李市长的急切可以理解。但仓促复产,若因小失大,不仅可能造成安全事故,更会严重干扰技术攻关的节奏和专家组的精力。这,恐怕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翰海投资看重的是长远的技术融合价值,而非一时之快。”
他心中明镜一般:李达康的急躁是短视,高育良的坚持才是深谋远虑。
高育良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刘铁身上:“刘局长,你说得很好。规则不是枷锁,是生命的保障,是长远发展的基石。”
他现代灵魂的小人儿默默点头:看,这就是规则的力量,专业且无可辩驳。
他语气转冷:“既然李市长选定了目标,那么,请安监局立刻组织最精干的力量,对一号高炉、三号连铸线进行突击安全大检查!依据法规,该查什么查什么,该停什么停什么,实事求是,形成详细报告!”
他心中小人儿眼神锐利:达康,你想快?那我就用规则告诉你,有些路,快就是慢!
“周总,”高育良转向周为民,语气缓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核心任务不变,集中所有资源,保障专家组对中试失败原因的排查和后续实验。安全检查组需要厂里配合的,你协调专人负责,绝不允许干扰专家组工作!”
周为民感到一股力量注入:书记的信任和清晰指令,让他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明白,书记!我立刻去安排!”周为民起身,眼神坚定!
审讯室的突破:暗线的涟漪!
市公安局审讯室,灯光冷白。祁同伟坐在陈东明对面,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面前的案卷摊开着几份通讯记录分析报告。
“陈东明,”祁同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你和龙腾集团张副总(高小琴的心腹)的加密通讯,聊改制进度,聊工人情绪…这些我们都清楚。现在,告诉我,”
他身体微微前倾,“你‘无意中’向他透露专家组正在为‘材料偏析问题’头疼,是什么意思?是张副总主动问的,还是你主动献的宝?”
陈东明额头的汗珠滚落,眼神躲闪:“祁…祁局,我…我就是随口抱怨两句,说技术难关不好过,专家们整天愁眉苦脸的……真没透露什么核心机密啊!”
他内心防线在崩溃:完了,这些私下的小动作都被挖出来了!
“随口抱怨?”祁同伟冷笑一声,手指重重敲在通讯记录的时间点上,“就在中试失败后第三天,专家组内部初步分析会刚锁定材料偏析是主因之一,你的‘抱怨’就精准地发出去了?陈东明,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祁同伟脑中飞速串联线索:时间点高度吻合,陈东明接触不到核心数据,但模糊的观察信息,在有心人耳中就是指向灯!
陈东明浑身一颤,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我…我说!是张副总…他…他之前暗示过,想知道技术推进有没有难点,他们龙腾‘或许能帮上忙’……我就想着…想着留条后路,万一吕钢厂不行了……”
他哭丧着脸:本想卖个好,没想到捅了大篓子!
祁同伟眼神一凝,立刻起身走到隔壁,拨通了高育良的加密电话:“书记,陈东明撂了。他承认受龙腾张副总暗示,将‘专家组对材料偏析问题感到棘手’这个模糊信息传递了出去。目的,是想讨好龙腾,给自己留后路。虽然不涉及核心技术细节,但……”
他心中警铃大作:技术攻关的难点方向,暴露了!
电话那头,高育良握着话筒,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现代灵魂的小人儿眼神微眯:果然,高小琴的手伸得够快。材料偏析…这信息足以让她和背后的赵瑞龙,精准地判断出我们此刻的软肋在哪。暗箭,已经上弦了。
优雅的试探:琴音的锋芒!
仿佛为了印证高育良的推测,市政府那边,高小琴正“巧遇”了刚从小会议室出来、一脸忧色的梁劲。
“梁主任,看您行色匆匆,是为吕钢厂的事情操心吧?”高小琴笑容温婉,声音如清泉击石,“龙腾集团作为股东,也是忧心忡忡啊。这停产一天,损失的都是真金白银。”
她眼波流转,将梁劲的焦虑尽收眼底:李市长的急先锋,正是突破口。
梁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高总费心了,市里…正在想办法。”
“办法?”高小琴优雅地抬手拢了拢鬓发,“李市长魄力非凡,推动部分成熟产线尽快复产,稳定局面,这不失为一种积极的尝试嘛。”
她话语轻柔,却带着明确的倾向性:火上浇油,推波助澜。
“龙腾集团在原材料供应和销售渠道上还有些资源,如果复产需要支持,我们很乐意出一份力。”
她抛出诱饵:雪中送炭,方能拉近距离。
她话锋似不经意地一转,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说来也是巧,之前听一位技术界的朋友闲聊,提到这种新型低温球墨铸铁,在大规模生产时,‘材料稳定性’容易出点小麻烦?不知道咱们吕钢厂这次中试……”
她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梁劲脸上,实则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捕捉着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验证的时刻到了。
梁劲闻言,瞳孔下意识地微微一缩,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强自镇定道:“技术上的事情,有专家组在攻关,具体…我不太清楚。”
他心中却是一惊:材料稳定性?这不就是刚才祁局长电话里提到的“材料偏析”吗?这高小琴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高小琴将梁劲那一瞬间的异样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了然的弧度,稍纵即逝。
她心中那台计算机飞速运转:信息确认!陈东明的“随手抱怨”属实,吕钢厂的技术瓶颈就在于此!
“哦,这样啊,”她笑容依旧完美无瑕,“有专家组在,我们自然是放心的。梁主任先忙,不打扰了。” 目的已达,优雅退场。
常委会的硝烟:理念的对撞!
冲突不可避免地升级到了市委常委会。关于吕钢是否“部分复产”的议题,成了风暴的核心。
李达康率先开火,语气激烈:“同志们!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纸上谈兵!是几千工人的饭碗!是股东的信心!是吕州的稳定和效率!”
他感到胸中一股郁气亟待宣泄:高育良的阻挠,就是对他权威的挑战!
“守着僵化的条条框框,坐视工厂停摆,这叫负责任?这叫担当?一号炉、三号线,设备状况良好,工人经验丰富,完全可以先动起来!安监部门吹毛求疵,故意设置障碍,这是在拖全市发展的后腿!” 他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安监报告。
高育良平静地听着,待李达康话音落下,才沉稳开口:“达康同志,发展不能以牺牲安全和长远利益为代价。”
他现代灵魂的小人儿摇头叹息:还是这套效率压倒一切的论调。他拿起面前那份厚厚的安监报告:
“这不是吹毛求疵,这是科学依据和法定程序!一号高炉炉基沉降数据异常,存在不均匀沉降风险;三号连铸线关键液压系统老化泄漏隐患,在高压高温环境下极易引发连锁事故!这些,安监局的同志有详实的数据和影像记录。”
他将报告推向桌子中央:规则,就是最好的武器。
他目光转向列席的刘振华首席:“刘首席,您作为技术负责人,请问,在专家组集中精力攻关核心材料问题的关键时刻,强行启动部分复产,需要抽调多少技术骨干和熟练工人去保障安全运行?这对你们的攻关进程,会造成多大干扰?”
刘振华扶了扶眼镜,神情严肃:“高书记,李市长,从技术角度讲,复产,尤其是针对特定设备隐患的复产,需要投入大量监测、维护和操作人力。”
“这必然会分散我们本已紧张的技术力量,严重拖慢对中试失败主因——材料偏析问题的分析和新工艺参数的验证进程。干扰程度…至少会延迟攻关时间百分之三十以上。”
他心中唯有科学:李市长的方案,对技术攻坚是灾难性的。
高育良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李达康脸上,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仓促复产,风险巨大,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同时,它会严重干扰我们解决根本技术瓶颈的努力,最终损害的是吕钢的长远生命力和全体股东的核心利益!”
他心中小人儿眼神坚定:规则与科学,是破局的唯一路径。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而且,越是面临技术难关的关键时刻,我们越要头脑清醒,警惕来自各方有意或无意的杂音和误导,坚定地走科学、规范的道路。”
他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掠过窗外:高小琴,你的试探,我收到了。
李达康脸色铁青,拳头在桌下握紧。他张了张嘴,还想反驳,但面对安监局的铁证、首席专家的权威意见,以及高育良滴水不漏的规则逻辑,一时竟找不到更有力的论点。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效率的大旗,在冰冷的规则和科学面前,似乎失去了魔力。
会场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支持高育良的常委(如李钢、刘芳)神情坚定;中间派(如周明)面露深思;支持李达康的(如张伟)则显得焦躁不安。
复产议题,如同陷入泥潭,被暂时搁置。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关于“效率”与“规则”、“速度”与“安全”的风暴,远未平息,反而因公开的对峙而更加汹涌。
常委会不欢而散。高育良回到办公室,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窗外,暮色渐沉,吕州城华灯初上。
高育良现代灵魂的内心小人儿也长长舒了口气:这一关,暂时用规则顶住了。但达康的执念,高小琴的窥伺,还有那泄露出去了的技术软肋……风暴,还在后面啊。
就在这时,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卫华快步走进来,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低声道:“书记,是……刘省长。”
高育良的心,微微一沉。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伸手拿起话筒,声音沉稳如常:“省长,您好,我是高育良。”
电话那头,传来省长刘贵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育良同志啊,吕州钢铁厂的事情,闹得动静不小啊。省里,很关心。各方的声音,也听到一些……”
刘贵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那短暂的沉默却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感到压力。
“……效率很重要,稳定也很重要,规则,当然更不能丢。这个平衡点,不好找啊。”
他的话语如同隔着云雾的山峰,看似中立,却处处透着探询和审视。
“你们吕州班子的意见,好像……也不太统一?”
高育良握着话筒,指节微微用力。窗外城市的灯光映在他深邃的眸子里,映照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现代灵魂的小人儿瞬间警醒:风暴眼外的风,终于吹来了!这通电话,是关切,是试探,还是……某种信号?
“省长,”高育良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新一轮、更高层面的博弈,已经随着这通电话,不容拒绝地压到了他的肩上。“关于吕钢厂的情况,我正想向您和省里做详细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