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比武场的青石地还沾着露水,看台上已坐满了裹着貂绒的贵族与挤在栏杆边的平民。
圣教考官的银哨划破空气,斗神考试第一轮首战的木牌被抛向空中——“西诺·塞姆·冯·里希特,对战铁脊城哈罗德·霍克!”
帐篷里的塞姆猛地站起。
他指尖的魔杖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昨夜在火焰中凝出的狮鹫纹路正沿着杖身游走。
这个不足五尺的侏儒魔斗士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着咽下那句“西诺人从不需要同情”,掀开帘子时,靴跟在泥地上碾出两道深痕。
比武台中央,哈罗德正用铁盾拍着胸脯。
这个肌肉隆起的人类斗士扯着嗓子笑:“小矮子,等会我抱你下台时,记得喊叔叔。”
塞姆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酒馆里掷骰子的佣兵,街头玩杂耍的艺人,甚至是给西诺商队算税的胖商人,都用这种看猴子的目光看他。
魔杖顶端突然窜起淡红色火焰,像被激怒的狮鹫展开翅膀,在他头顶投下巨大的影子。
“以血为引,以火为誓。”他的声音裹着西诺古语的滚音,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钉进空气。
哈罗德的盾刚举起半寸,那团火焰已化作洪流。
观众席传来抽气声——这哪是普通的火焰魔法?
分明是把龙血溶进了咒语里!
铁盾在火焰中熔成铁水,哈罗德的锁子甲冒出青烟。
当他踉跄着栽倒时,胸甲上的狮鹫烙印已被烧得发亮。
看台上突然爆发出欢呼,不知是谁先喊了句“西诺的火焰不输给任何巨人”,接着整片看台都在跺脚,木栏杆被拍得咚咚响。
塞姆站在焦黑的地面上,魔杖垂在身侧。
他望着自己掌心的焦黑茧子——那是从小在锻铁炉前烤火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心跳发烫。“这才是西诺的尊严。”他对着空气说了句,转身时,眼角的泪被火焰烤成了白痕。
“第七号选手,江镇·圣凯因!”
考官的声音像根针,扎破了还在沸腾的喧闹。
江镇从侧幕走出来时,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戳在后背上。
他摸了摸袖袋里的碎玉,那两枚东西从昨夜开始就没停过发烫,此刻正抵着他的手腕,像两块烧红的炭。
对面的卡曼正用剑尖挑着橙甲上的金纹。
这个总把“圣凯因家的弃子”挂在嘴边的橙甲斗士,靴尖沾着新鲜的木屑——和前晚费迪南德教父说的“地底下埋龙血”的线索对上了。“听说三少爷最近爱当活菩萨?”卡曼弹了弹剑鞘,“等会我下手轻点,省得你哭着找奶妈。”
江镇笑了笑。
他能听见气海里的莲花花苞在颤动,每一下都像在数心跳。
费迪南德的话在耳边回响:“假装被击败,让斗神‘重伤’。”可当他看见卡曼眼底的阴鸷,又想起昨夜帐篷外那阵突然的夜风——那风里混着龙血的腥甜,和塞姆雪茄灰的焦苦。
“开始!”
银哨声未落,卡曼的剑已刺来。
江镇侧身避开,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
他能感觉到卡曼的剑锋带着毒——不是普通的见血封喉,是混了曼陀罗花粉的慢毒,会让人在三招后四肢发软。
但更让他警惕的是,卡曼的步伐里藏着停顿——那是要引他用斗神之力的陷阱。
“怎么?
圣凯因的继承人连剑都不敢拔?“卡曼的剑尖挑开江镇的袖摆,在他手臂上划了道血痕。
江镇咬着牙没动——按照计划,他该在第三招时“被”刺中肩膀,然后假装斗神受创。
可就在他要踉跄的瞬间,卡曼突然捂住喉咙。
橙甲下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紫,卡曼的剑“当啷”掉在地上。
他瞪着江镇,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一口黑血。
看台上炸开锅,有贵妇的尖叫,有佣兵的骂娘,还有圣教考官的厉喝:“执法队!
封锁现场!“
江镇后退半步,袖袋里的碎玉烫得几乎要穿透布料。
他望着卡曼扭曲的脸,突然想起昨夜帐篷外的吟唱声——那不是祷文,是调配毒药的咒言。
当考官的白袍罩下来时,他看见人群里有个戴兜帽的身影转过脸,帽檐下露出半枚狮鹫玉坠。
“江镇·圣凯因,涉嫌毒害对手,随我们回圣教审查。”考官的手按在他肩膀上,力道重得像块石头。
江镇望着卡曼抽搐的腿,又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血痕——那道伤口正在以异常的速度愈合,莲花花苞的颤动里,竟混着一丝清甜的药香。
看台上的议论声突然模糊了。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和着远处传来的晨钟。
当执法队的银链套上手腕时,袖袋里的碎玉突然同时炸开,在他掌心烙下两个狮鹫印记。
“这才只是开始。”江镇望着天空轻声说。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比武场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好盖过卡曼身边那滩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