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裹着山雾，在江镇的睫毛上凝成细珠。
他望着里卡多导师腰间晃动的蛇笛，后颈泛起凉意——方才那番话还在耳边炸响：“为了训练你们在绝境中的应变，山顶祭坛下的蛇窟会在三刻后开启，二十条成年岩蟒将作为追击者。”
“开什么玩笑！”查理把箱板往地上一摔，溅起的泥水沾了裤脚，“去年有学员被蟒缠住胳膊，骨头都捏碎了！”史蒂夫拍了拍弟弟的背，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学院不会拿学生性命开玩笑，我们带了淬毒匕首。”他转头看向江镇，目光里带着商量：“三弟，你擅长爬树，到时候...”
“我背汤姆。”江镇打断他。
小个子汤姆正蹲在路边，用枯枝在泥里画面包，听见名字猛地抬头，鼻尖还沾着泥点。
里卡多的马鞭敲了敲鞍桥：“怕蛇的现在可以退出，不过...”他扫过众人紧绷的脸，“今年的优秀学员名额只有三个。”
山风卷着湿冷的气息灌进领口，江镇摸向袖中暴风匕首。
这把跟着他三辈子的老伙计今天格外安分，像是在蛰伏。
查理突然踹了脚路边的碎石：“退个屁！
等会我要是被蟒追，就把你推过去当诱饵！“他嘴上骂着，却偷偷把汤姆的箱绳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队伍重新上路时，雨势大了。
江镇背着汤姆，能感觉到小家伙的心跳透过湿衣服传来，像敲小鼓。
塞姆走在最前面，侏儒的短腿在泥里踩出深深的脚印，突然“噗通”一声——他掉进了路边的积水坑，泥水溅得史蒂夫一头一脸。
“哈！”查理的笑声穿透雨幕，“西诺矮人的平衡术就这？”塞姆抹了把脸上的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这叫探路！
我刚才摸到坑里有块圆石头——“他举起手，掌心躺着枚锈迹斑斑的蛇形铜扣。
海伦不知何时走到近前，苍白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铜扣：“是蛇神教的标记。”她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江镇注意到她腕间的银链上挂着枚蛇眼石，正随着动作微微发烫。
“蛇神教早被取缔了。”史蒂夫皱起眉，接过铜扣塞进怀里，“别自己吓自己。”队伍继续前行，江镇却总觉得有细碎的嘶鸣混在雨声里。
他转头看向海伦——那姑娘正垂着头，嘴唇快速开合，像是在说某种听不懂的语言，发梢滴下的雨水落在泥里，竟惊起一片小蛇，头尾相接绕着她的鞋尖打转。
“小心！”查理的喊声响彻山谷。
大地突然震颤，江镇感觉脚下的泥土在滑动。
他本能地抱紧汤姆往旁边跳，却见原本青翠的山坡像被撕开道口子，混着碎石的泥浆如巨蟒般席卷而来。“抓住树！”史蒂夫的吼声被泥石流的轰鸣吞没，查理拽着塞姆往岩缝里钻，江镇则抱着汤姆扑向最近的老松树，指尖刚扣住树皮，后背就被泥浪拍得生疼。
等他缓过神，雨还在下，可周围只剩一片浑浊。
汤姆不知被冲去了哪里，史蒂夫和查理的呼喊从左边传来，而右边的老槐树上，海伦正坐在枝桠间，裙角滴着泥水，冲他勾了勾手指：“江三少，好身手啊。”
江镇攀着树枝荡过去，湿重的衣袍贴在身上。
海伦的蛇眼石在雨里泛着幽光，她忽然凑近：“你和菲利普副院长很熟？”江镇一怔——菲利普是学院最神秘的副院长，连导师都很少见他露面。“上次他给我们讲《上古兽语》，”他不动声色后退半步，“怎么？”
海伦的指尖划过树干，树皮上立刻爬满细小的蛇形纹路：“他实验室的蛇类标本，少了三具金鳞蟒的骨架。”她笑起来，眼角的泪痣像滴凝固的血，“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提前把它们放出来了？”
泥石流的轰鸣渐弱，江镇听见远处传来史蒂夫的呼唤。
海伦低头看了眼腕间的银链，突然翻身滑下树：“我去看看查理他们。”她的裙摆扫过江镇手背，带着股冷香，像是蛇蜕的味道。
江镇望着她消失在泥雾里，正要动身，脚边的泥突然翻涌。
金鳞在浑浊中一闪，素兰的蛇头探出水面，信子扫过他的靴尖：“海伦在找菲利普的‘秘密’，”蛇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而你，是那秘密的钥匙。”
“什么意思？”江镇按住匕首，可素兰已经没入泥中，只留下一串金鳞。
雨还在下，山风卷着湿冷的气息，送来若有若无的铜铃声——那是菲利普副院长常戴的青铜念珠的声音，清脆得像某种召唤。
江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望向雨幕深处。
他知道，今天的泥石流只是开始，而那个总在图书馆最深处看古籍的白发副院长，正站在更暗的地方，等着他一步步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