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镇扑过去时,腰间玉坠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肉。
灵种的震颤早已从麻痒变成锥刺,他甚至能听见莲花宝鉴在识海翻涌的闷响——这是自重生以来最剧烈的一次预警。
素兰被他撞得踉跄,怀里的布包“啪”地摔在地上。
月光漫过那团泛蓝的皮膜,江镇瞳孔骤缩——哪里是蛇皮,分明是层半透明的蛇蜕,表面还沾着未干的黏液,正随着山风轻轻蠕动。
“三少爷......”素兰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尾音像蛇信子般嘶嘶作响。
她抬头时,眼尾的红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沿着眼眶爬上眉骨,在皮肤上洇出细密的鳞纹。
江镇这才发现,她发间的青玉簪不知何时已没入发顶,露出半截蛇形的金质簪脚。
树影里的黑影终于现形。
那是个身披黑斗篷的男人,指尖泛着青灰色的鳞甲,左手提着柄带倒刺的短刃,刀刃上还挂着半滴未凝的血珠——正是方才偷袭素兰的凶器。
“灵种拟态?”江镇后退半步,后背贴上粗糙的树干。
他想起菲利普实验室里那些泡在溶液里的兽化人,喉结滚动,“你是菲利普的实验体?”
男人不答,短刃划出冷光直取江镇咽喉。
与此同时,素兰的身体开始膨胀。
月白裙裾被撑得粉碎,露出下面覆盖蓝鳞的蛇躯;原本纤细的手腕暴起青筋,指甲变成寸许长的蛇牙状;最骇人的是她的脖颈,正以诡异的角度向后扭转一百八十度,蛇口大张时,腥热的风裹着腐肉味扑面而来。
“江镇!”素兰的声音裂成两截,一截是她原本的软甜,一截是蛇类特有的嘶鸣,“祭坛镇灵石里......是我阿爹的魂魄!
菲利普用灵种......用灵种锁了他三百年!“
话音未落,她的蛇尾已卷起老槐树的树干。
碗口粗的树枝应声而断,带着簌簌枝叶砸向那个偷袭者。
男人慌忙旋身躲避,短刃却还是擦过江镇的左肩,在他衣服上划开道血口。
山顶突然传来轰然巨响。
江镇转头望去,正看见菲利普实验室的窗户爆射出刺目紫芒——那是灵种溶液煮沸的光。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窗口窜出,正是菲利普的助手,此刻他半边脸已被腐蚀,只剩一只眼睛疯狂转动:“家主!
镇灵石裂开了!
那些......那些锁魂链在吃实验体!“
“素兰!”江镇猛地扯下腰间玉坠,莲花宝鉴的纹路在掌心绽放,“去山顶!
镇灵石里的东西不是你阿爹,是百世前我埋下的......“
话未说完,素兰的蛇躯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
那偷袭者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短刃正捅进她后颈的鳞片缝隙。
蓝鳞飞溅,鲜血像断线的珠子般落下,在地上积成小滩。
“蠢女人。”男人扯出短刃,反手又是一击,“菲利普大人早说过,灵种拟态者的命门在......”
“在七寸。”
冷硬的男声从空中劈下。
江镇抬头,正看见两道身影从云层里坠下。
左边那人穿件褪色的靛青道袍,腰间悬着串人骨念珠,右手握把带血的剥皮刀;右边那人裹着件破麻袋似的斗篷,露出的半张脸爬满刀疤,左手持柄带钩的剔骨叉。
“剥皮?
剔骨?“偷袭者的瞳孔骤然收缩,短刃当啷落地,”你们不是去追......“
“追什么?
追你家菲利普养的那些斗神?“剥皮舔了舔刀刃上的血珠,”那几只三脚猫,还不够老子热身。“
话音未落,他的刀已划开偷袭者的喉咙。
鲜血喷上夜空的刹那,剔骨的钩叉精准勾住素兰的蛇尾,将她拉向安全的位置。
素兰的蛇躯还在抽搐,后颈的伤口翻卷着露出白森森的骨茬,但江镇注意到,那些断裂的鳞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三少爷。”剥皮转头冲江镇咧嘴一笑,露出满口染血的黄牙,“您要的人,我们已经清到囚笼外围了。”
江镇摸了摸左肩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莲花宝鉴的治愈力在起效。
他望着山顶实验室仍在翻涌的紫芒,又看了眼正在用钩叉替素兰止血的剔骨,突然明白老道葡萄说的“因果”是什么意思了。
“走。”他将玉坠重新系回腰间,莲花纹路顺着手臂爬上脖颈,“先救泰隆。”
囚笼建在山顶最深处,由九根黑铁锁链吊在悬崖边。
江镇赶到时,拜鲁和玛斯正背靠背站在囚笼入口,前者的重剑染满血,后者的长鞭还滴着黏液。
“三少爷。”玛斯回头,鞭梢的锁链发出轻响,“里面有菲利普设的三重禁制,但......”他看了眼江镇手臂上的莲花纹路,“您的宝鉴应该能破。”
江镇没说话。
他伸手按在囚笼的铁门上,玉坠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
莲花纹路从他掌心蔓延到铁门,眨眼间就腐蚀出个一人高的洞。
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泰隆——海伦的父亲,曾经的北疆战神,此刻正被铁链穿肩锁在石壁上,形容枯槁得只剩副骨架。
“泰隆大人。”江镇扯断铁链,将人打横抱起,“得罪了。”
“江......江家小子......”泰隆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菲利普他......他在实验室里......用自己做实验......灵种......灵种要和他......”
“砰!”
实验室的门被撞开。
菲利普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胸前的衣襟被撕开,露出布满紫斑的胸膛——那里正嵌着颗跳动的灵种,表面爬满血丝,像颗畸形的心脏。
“江镇!”他的声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尖锐,“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阻止?
灵种已经和我共生了!
等它彻底融合......“
“等它彻底融合,你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江镇将泰隆交给赶来的阿里扎,“但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莲花宝鉴的青光从他指尖迸发。
菲利普的瞳孔里最后映出的,是五朵完全绽放的莲花,以及莲花中心那柄由光凝聚的剑。
“海伦......”他倒下去时,血沫溅在江镇鞋尖,“告诉他......告诉她......灵种......灵种的源......”
话音戛然而止。
“阿爹!”海伦的尖叫从实验室方向传来。
江镇转头,正看见她跪在菲利普尸体旁,颤抖的手抚过他胸前的灵种。
灵种突然发出刺目的紫光,在她掌心烙下朵血色莲花——和江镇手臂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山风卷着血腥味掠过众人。
江镇望着海伦掌心的印记,又看了眼怀里仍在昏迷的泰隆,突然听见玉坠在耳边轻响。
这次的震颤不再灼人,反而带着丝熟悉的温度,像是某种召唤。
“三少爷。”剥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泰德那老东西带着亲卫在山脚下,说是要‘清理乱党’。”
江镇低头,看见自己手臂上的莲花纹路正在发光,每片花瓣都清晰得像是要从皮肤里生长出来。
他想起老道葡萄说过的话:“第五朵莲花,是你亲手埋下的因。”
而现在,该结这个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