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皇绝壁的夜风卷着沙砾打在杰米斯后颈,他盯着脚下十丈深的悬崖,喉结动了三动。
怀里的金票被冷汗浸得发皱——赌坊老板说只要在绝壁上施展“兽皇绝技”,不仅能抵了那三千金币的债,还能再赚五百。
可问题是,他根本没学过什么兽皇绝学,不过是前几日在破庙听个游方道士吹牛时记了个名字。
“杰米斯少爷请吧!”围观的贵族子弟吹着口哨,安妮的裙摆被风掀起一角,她捏着帕子掩唇:“听说兽皇当年就是在这儿降伏雷纹虎的,不知杰米斯要露什么绝活儿?”
杰米斯的绿发被吹成乱草,他望着悬崖下翻涌的雾海,突然想起江镇今日在神坛上的笑。
那笑太暖了,暖得他鬼使神差应下这赌约——或许只要出个风头,就能把被退掉的婚约找补回来?
“看好了!”他咬着牙后退半步,鞋底在崖边蹭出碎石,“这招...叫兽皇绝壁!”
众人伸长脖子。
然后——
杰米斯“扑通”跪在青石板上,额头重重磕在地面,连磕三个响头:“小的有眼无珠,求各位大爷高抬贵手!”
全场死寂。
波特最先笑出声,接着是安妮的银铃般的笑声,最后连押了他赢的赌客都拍着大腿直喘气:“合着兽皇绝技是磕头?
你当这是菜市场求赊账呢!“
杰米斯的脸涨成猪肝色,他扯着领口站起来,指缝里还沾着崖边的泥土:“我...我这是...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个屁!”赌坊老板踹了他屁股一脚,“三千金币,三日后不拿来,老子把你扔崖底喂雷纹虎崽!”
人群哄闹声里,一辆银纹亚龙辇缓缓驶来。
江镇掀开车帘,月光落进他眼底:“剔骨,把账结了。”
“是。”黑衣随从摸出钱袋,金币落在木盘里叮当作响。
杰米斯望着那袋金子,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江镇已收回目光——他注意到杰米斯膝盖处的泥印呈梅花状,像极了前日在暗巷看到的某种兽爪痕迹。
“走。”他对剔骨说。
亚龙辇转过山角时,后视镜里杰米斯还在追着钱袋蹦跳,活像只被拔了毛的绿孔雀。
山林里的夜更沉了。
老博文被倒吊在松树上,花白的胡须垂下来扫过地面的枯叶。
他的占星袍被划破几道口子,露出底下粗麻短打——这哪里像什么世外高人?
分明是个混吃骗喝的老乞丐。
“说!”剔骨的匕首抵着他下巴,“你教杰米斯的‘兽皇绝壁’,到底跟谁学的?”
老博文翻着白眼:“小爷我走南闯北看星象,教那混小子的是’跪地观星诀‘,说能旺桃花!
谁知道他拿这骗赌债?“
江镇从树影里走出来,指尖摩挲着腰间玉牌。
三天前他在茶楼听到“杰米斯得世外高人指点”的传言,特意派剔骨跟踪,谁料这老东西被抓后连哭带骂,半点有用的信息都吐不出来。
“松绑。”他说。
剔骨愣了愣,还是解了绳子。
老博文摔在枯叶堆里,立刻抱着脑袋打滚:“青天大老爷明鉴!
小的就是个给人算姻缘的,跟杰米斯那混球真没交情!“
江镇蹲下来,望着他浑浊的眼睛:“前日你在破庙说‘星象示警,圣凯因将有血光’,也是算姻缘?”
老博文的滚动作顿了顿,突然干笑两声:“那...那是小的看您印堂发黑,随口编的吉言!”
夜风掀起江镇的衣摆。
他望着老博文后颈那道月牙形疤痕——和十年前刺杀母亲的杀手颈间标记,分毫不差。
“带他回庄园。”他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崖底的雾,“关柴房。”
亚龙辇驶回圣凯因庄园时,东墙的玉兰树在月光下投出斑驳影子。
江镇摸出怀里的檀木盒,并蒂莲纹路里的淡红在夜色中泛着幽光。
老福耶的话又浮上来:“是像她爱您那样,毫无保留的真心。”
他解下腰间玉佩,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质温凉贴着掌心。
盒盖“咔”的一声轻响——开了?
江镇呼吸一滞。
外盒里没有想象中的珍宝,只有个更小的乌木匣,严丝合缝嵌在其中。
两片盒盖的夹缝里,一张泛黄的纸片滑落,飘到他膝头。
他捡起纸片,月光透过车窗照在上面。
“封印未解,勿轻启。”
字迹是母亲的,笔画间还带着她惯有的颤——那是她咳血后写的字。
江镇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掀开外盒底盖,发现内层竟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纹路流转间泛着淡金色,像极了《莲花宝鉴》里记载的上古封印术。
“大人。”阿里扎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暗格守夜的兄弟说,今夜无异常。”
江镇将纸片和乌木匣重新收好,指尖触到匣身时,突然有股热流顺着掌心窜上来。
他瞳孔微缩——这温度,竟和当年母亲抱他时的体温,一模一样。
亚龙辇转过回廊,主厅的灯火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
江镇望着怀里的檀木盒,想起母亲临终前握他手的温度,想起老福耶说“有些东西要自己拿回来”。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纸片,心里突然升起个念头——或许这圣器盒里,藏着的不只是母亲的秘密,更是解开他百世恶人命数的钥匙。
而此刻,乌木匣内层的符文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亮,在暗夜里织成一张金色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