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摩擦岩壁的声响像无数根钢针刺进耳膜,江镇捏着白团子后颈的手微微发颤。
这小东西的毛沾了他掌心的汗,软塌塌贴成一绺,却仍在抖,抖得他指尖都跟着发麻。
“墓地最深处的棺材...”他声音发哑,像是被人掐住喉咙挤出来的,“里面是什么?”
灰团子突然尿了。
浅褐色的液体顺着江镇手背往下淌,混着雪姬腕上渗出的黑血,在青石板上洇出恶心的暗斑。
老福耶的尾巴“啪”地扫过来,将两个团子扫进石缝,兽耳却始终朝着洞深处——那里的铁链声已经不是“逼近”,而是“碾压”,仿佛整座山都在往下沉。
“是...是兽皇!”白团子尖叫,眼泪混着鼻涕糊了一脸,“菲利普大人说,奥尔巴赫的遗体里锁着轮回之力,只要唤醒它,亡灵就能冲破冥河,把活人的世界变成...变成亡灵乐园!”
江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天前在祭坛看到的“救赎”刻痕突然在眼前闪了闪——原来不是救赎,是献祭。
史蒂夫的白骨总在发烫,是因为那具骸骨里残留的灵识在警告他:圣凯因家族世代守护的墓地,藏着能掀翻整个大陆的灾祸。
“一年多...”他重复着灰团子的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安杰斯公爵知道吗?
查理那个蠢货呢?
他们把我当家族弃子踢到天刀峰,自己却守着这么大一摊烂事?“
“江镇。”雪姬的手覆上来,带着亡灵毒的灼痛,“先处理伤口。”她腕上的牙印已经肿成青紫色,黑血却诡异地凝在皮肤下,像条扭曲的蜈蚣。
阿里扎的火折子“刺啦”一声响。
跳动的火光里,江镇看见老福耶的尾巴尖在发抖——那是他作为狼人最危险的预警。
洞顶的碎石掉得更密了,有块拇指大的石头砸在雪姬脚边,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嵌着的白骨。
“是活人骨。”老福耶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被亡灵法术侵蚀过的。”
锁链声突然停了。
洞穴里安静得能听见雪姬的血滴在青石板上的“滴答”声。
江镇的缚魂索突然绷直,像根被拉紧的琴弦,指向黑暗最深处。
那里有团暗红的光,比之前更亮,像两盏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灯笼。
“退。”江镇扯着雪姬往后退,缚魂索在掌心缠了三圈,“阿里扎,护好老福耶和团子。”他盯着那两团红光,喉咙发紧——那不是眼睛,是某种活物的瞳孔,带着不属于人间的暴戾。
一声骨笛般的号角突然刺破寂静。
这声号角不似洞中的沉闷,倒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带着冰碴子的冷。
江镇的脚步顿住——这是亡灵军团集结的信号,他在天刀峰听过三次,每次都伴随着整座城的血洗。
“菲利普的第十八兵团。”他低咒一声,缚魂索上的银铃开始嗡鸣,“他们等的就是兽皇醒过来...”
同一时刻,千里外的命门迷宫。
菲利普的战甲在火把下泛着冷光。
他站在十米高的石台上,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亡灵士兵——第十八兵团终于成型了。
这些由活人骨、魔兽皮和腐肉拼凑成的怪物正机械地举着骨矛,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绿火焰,像一片会移动的坟场。
“恭喜议长。”布罗克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股子酸溜溜的甜,“九尾议会里可好久没出过这么年轻的议长了。”
菲利普没回头。
他望着迷宫深处那座被黑布盖住的陵墓——奥尔巴赫的陵墓。
三天前他让人挖开封土时,墓门上浮雕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吓得三个掘墓人当场疯掉。
“波尼斯元帅到。”
通报声像盆冷水兜头浇下。
菲利普转身时嘴角已经扯出得体的笑,可指尖却在战甲下掐进掌心——波尼斯作为紫血人统帅,从不出现在前线,这次突然亲临命门...
“菲利普议长。”波尼斯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他穿着件缀满骷髅头的大氅,每走一步都有细碎的骨粉簌簌落下,“听说你找到了唤醒兽皇的方法?”
菲利普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能闻到波尼斯身上的味道——不是亡灵特有的腐臭,是血,新鲜的、带着铁锈味的血。“回元帅,陵墓的封印已经松动。”他指了指被黑布盖住的墓门,“只要...”
“挖开。”波尼斯打断他,骷髅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现在。”
布罗克曼的眉毛挑了起来:“元帅,奥尔巴赫是上古兽皇,它的遗体里封印着...”“住口。”波尼斯的目光扫过来,布罗克曼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人掐断的琴弦,“你该知道,紫血人要的从来不是安稳。”
菲利普盯着波尼斯眼底翻涌的暗红——那不是亡灵法师的幽绿,是活人血的颜色。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祭坛看到的“救赎”刻痕,那些血字里混着的,好像也是这种红。
“杜洪,去盯着掘墓队。”波尼斯突然转头,“别让他们碰坏墓门的浮雕。”
杜洪站在阴影里,始终没说话。
他望着波尼斯背后的黑布,喉结动了动——那下面传来的震动,和他在圣凯因家族密室里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元帅,墓门...动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黑布。
那匹遮住墓门的黑布正在剧烈起伏,像下面藏着头要挣破牢笼的野兽。
波尼斯的骷髅大氅无风自动,他盯着那团起伏的黑布,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很好。”他说,“让他们加快速度。”
布罗克曼望着杜洪的背影,突然笑出声:“某些人啊,总以为自己藏得深。”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杜洪听见,“当心挖开墓门那天,漏风的墙先塌了。”
杜洪的脚步顿住。
他回头看了布罗克曼一眼,目光像把淬了毒的刀。
可不等他开口,墓门方向传来“轰”的一声闷响——黑布被掀开了,露出刻满兽纹的石门。
门中央的兽眼,正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