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七年,冬。
大宋的都城,汴梁,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金军两路南下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京城。
东路军在完颜宗望的率领下,势如破竹,已经打到了黄河岸边。
西路军在粘罕的率领下,虽然在太原城下受阻,但也占据了河东大片土地。
亡国的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城中蔓延。
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有的在偷偷变卖家产,准备南逃。
有的在四处烧香拜佛,祈求神明保佑。
更多的,则是在朝堂之上,为了“战”与“和”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主战派慷慨激昂,痛斥金人狼子野心,要求官家下定决心,调集全国兵马,与金军决一死战。
主和派则唉声叹气,言说金军铁骑如何天下无敌,我大宋军备如何废弛,万万不可轻启战端,应当立刻派遣使者,割地赔款,以求苟安。
龙椅上的宋钦宗赵桓,这位刚刚从他那艺术细胞发达的父亲宋徽宗手里接过烂摊子的年轻皇帝,每天听着下面大臣们的争吵,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想战,可他手里没有能战的兵,更没有能战的将。
派出去的各路大军,不是被金军一触即溃,就是远远地躲着,根本不敢上前。
他想和,可金人开出的条件,简直是要把大宋的骨髓都给榨干。
就在这人心惶惶,一片绝望的氛围中,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皇城的正南门——宣德门外,轰然炸响!
“咚——!!!”
沉闷而悠远的鼓声,如同平地起了一道惊雷,瞬间盖过了集市上所有的喧嚣。
那一刻,整个汴梁城,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惊愕地望向了皇城的方向。
登闻鼓!
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出什么事了?”
“天哪,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去敲登闻鼓?”
“莫不是又有哪里遭了灾,有刁民来告御状了?”
街上的百姓们议论纷纷,好事者已经开始朝着宣德门的方向涌去。
宣德门前,负责守卫的禁军校尉,带着一队士兵,如狼似虎地冲了出来。
他们看到一百多名身穿黑色制式军服,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和硝烟味的彪形大汉,正肃立在登闻鼓前。
为首的一人,手里还握着那根巨大的鼓槌。
他们每一个人,都腰杆挺得笔直,脸上虽然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锐利,
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铁血煞气,让这些平日里只会在京城里耀武扬威的禁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大胆!”禁军校尉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兵?可知擅敲登闻鼓,是什么罪过?”
“来人!先把他们拿下,一人先打一百杀威棒!”
听到命令,禁军校尉身后的禁军士兵,看着眼前这群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煞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为首的赵平,缓缓放下了鼓槌。
他看都没看那个校尉一眼,而是运气于胸,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皇宫的方向,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河东路神机营报捷使者赵平,奉我家将军李锐之命,叩阙献捷!”
“我神机营于滹沱河大破金虏,阵斩金国西路军都元帅,完颜粘罕!”
“粘罕首级在此!请官家亲验!!”
他的声音如同滚滚春雷,在宣德门的上空炸响,清晰地传遍了方圆数里。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那个咋咋呼呼的禁军校尉,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周围那些闻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也都一个个呆立当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们听到了什么?
阵斩……完颜粘罕?!
那个传说中如同魔神一般,让大宋朝廷闻风丧胆的金国大元帅,被……被斩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瞬间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声!
“我没听错吧?他说他杀了粘罕?”
“神机营?李锐?这是哪路神仙?”
“吹牛的吧?粘罕手握十几万大军,怎么可能说杀就杀了?”
“可是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消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整个汴梁城扩散开去。
茶馆里,说书先生停下了嘴。
酒楼里,食客们放下了筷子。
深宅大院里,正在商议南逃路线的官员,惊得打翻了茶杯。
整个汴梁城,都因为这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彻底沸腾了!
皇宫,垂拱殿内。
宋钦宗赵桓正被一群主和派的大臣围着,吵得心烦意乱。
“陛下,万万不可再犹豫了!金人兵锋已至河北,再不议和,只怕……只怕要重蹈太原之围啊!”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臣,声泪俱下地劝道。
“是啊陛下,李纲等人空谈误国,如今太原被围,河东尽失,都是他们主战之过!”
“当务之急,是速速派遣使臣,向金人求和,才是上策!”
赵桓烦躁地揉着太阳穴,正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和激动,声音都变了调。
“陛……陛下!大喜!天大的喜事啊!”
“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一个御史大夫立刻出言呵斥。
“宣德门外……有人敲响了登闻鼓!”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什么?”满朝文武皆是一惊。
“来人自称是河东路神机营的报捷使者,说……说他们……他们阵斩了金国大元帅,完颜粘罕!!”
“轰!”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死寂的垂拱殿内,轰然炸响!
所有的大臣,无论是主战的,还是主和的,全都傻了。
那个哭哭啼啼劝皇帝投降的老臣,眼泪还挂在脸上。
那个痛斥李纲误国的大臣,刚刚还义正辞严的脸,此刻写满了荒唐和不信。
龙椅上的赵桓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差点把龙案上的笔墨都给带翻。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利无比。
“再说一遍!!”
“回……回陛下!”
太监被皇帝的反应吓得一哆嗦,但还是强忍着激动说道,“那使者说,他们阵斩了金国大元帅,完颜粘罕!粘罕的首级,就在宣德门外!!”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龙椅上那个年轻的皇帝身上。
他们看到赵桓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他的脸上先是茫然,然后是狂喜,接着是巨大的怀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显得无比复杂。
“快!!”
赵桓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快传他们进殿!!”
“朕要亲眼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