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的命令,像一台精密仪器的启动指令,让整个雁门关高速运转起来。
黑山虎瞪着一双牛眼,兴奋地在三道防线之间来回奔跑,他的嗓门比关外的北风还要响亮,不断地催促着士兵们加固工事,搬运弹药。
他手下的步兵,无论是神机营的老兵,还是刚刚被收编的宋军降兵,此刻都被他那股不要命的劲头感染,一个个干得热火朝天。
而那些被编入辅兵营的金军俘虏,则在督战队冰冷的枪口下,麻木地重复着挖掘、搬运的动作。
他们看着远处那片即将涌来同胞大军的土地,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茫然,也有一丝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怨恨。
张虎则像个宝贝一样,守在他的炮兵阵地。
他亲自带着人,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那些被称为“顺风耳”的野战电话机。
线路已经按照将军的指示,铺设到了东西两侧山岭上最隐蔽、视野最好的几个观察哨。
他拿起一部电话机的话筒,摇动把手,很快,话筒里就传来了山顶观察哨兵有些激动的声音。
“报告师长!东山三号观察哨报告!视野清晰,可覆盖金军大营右翼!完毕!”
“报告师长!西山二号观察哨报告!一切正常!金狗的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完毕!”
张虎听着话筒里清晰的汇报声,咧开嘴笑了。
以前打炮,全靠炮手自己瞅,或者观察哨派人跑回来报信,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
现在有了这“顺风耳”,山顶上看到什么,他这里立刻就能知道,这炮打出去,还能有打不准的?
他放下电话,看着那些昂首挺立的“战争之神”,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完颜宗望的十万大军又怎么样?
只要他们敢进入射程,老子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天降正义!
与前线的紧张忙碌不同,位于关城后方的后勤大营,则呈现出一种别样的“混乱”。
新上任的“军前转运总管”许翰,此刻正领着他那二十名懂得“天元之术”的士兵,以及上百名文吏,对着堆积如山的物资和账册,忙得焦头烂额。
“不对!这批粮草的账目不对!从太原运来时记录的是三百石,入库时怎么变成了二百八十石?那二十石去哪了?给我查!立刻去查!”
“伤兵营那边送来的药材需求单子,为什么没有军医的签字?让他们重新写!没有签字,一根草药都别想领走!”
“告诉伙房,今天晚上的猪肉,必须保证每个辅兵营的俘虏,也能分到三片!这是将军的命令!谁敢克扣,我砍了他的脑袋!”
许翰的声音嘶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他整个人却异常亢奋。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个舞文弄墨的文官,有一天会掌管着近三万人的吃喝拉撒。
这种权力,这种责任,让他感到恐惧的同时,也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
他发现,李锐交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个烂摊子,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些懂得“天元之术”的士兵,用的那种奇怪符号和计算方法,效率比他用了几十年的算筹快了十倍不止。
神机营的仓储管理,物资调配,虽然在他看来还有很多漏洞,
但那种一切为战争服务,效率至上的原则,却让他这个习惯了朝廷官僚体系拖沓扯皮的人,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现在没空去想什么策反陈广,什么向官家尽忠了。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让前线的将士们吃饱肚子,怎么才能保证伤员有药可用,
怎么才能让那些金贵的炮弹,准确无误地送到炮兵阵地。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雁门关要是破了,他许翰也跑不了!
李锐站在城墙上,听着亲卫汇报着各处的情况,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黑山虎的步兵,张虎的炮兵,还有许翰的后勤,所有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齿轮,开始围绕着他这个中轴,高效地运转起来。
一支现代化军队的雏形,正在这场血与火的考验中,慢慢显现。
“将军,金军有动静了!”
烽火台上的了望哨,突然发出一声大喊。
李锐举起望远镜,果然看到,远方后撤了十里的金军大营,营门大开,一队队的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开始缓缓向前推进。
不过,他们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摆出气势汹汹的冲锋阵型。
而是以千人为一个方阵,不紧不慢地向前移动,彼此之间保持着相当大的距离。
“看来,昨天那一炮,把他们打怕了。”张虎在旁边嘿嘿一笑。
“完颜宗望这是在用人命,试探我们炮火的覆盖范围和反应速度。”
李锐的语气很平静。
这只是开胃菜。
金军的骑兵方阵,在距离关墙大约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然后,从每个方阵中,都分出了一两百名骑兵,开始向着雁门关的方向,进行松散的、试探性的前进。
这些金军骑兵,一个个都显得非常小心。
他们不再聚集在一起,而是三五成群,彼此拉开很大的距离,利用着地形,忽快忽慢地前进,警惕地观察着关墙上的动静。
“将军,要不要给他们来一炮?”黑山虎看得手痒,忍不住问道。
“不用。”李锐摇了摇头,“他们太分散了,用重炮打,就是浪费炮弹。而且,他们还没进入我们第一道防线的范围。”
李锐的目光,落在了关隘前那片被精心布置过的“死亡地带”。
那里有削尖的木桩,有挖好的陷坑,有绊马的绳索,还有许多他让士兵们埋下去的“小玩意儿”。
“传令下去,所有机枪阵地,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
李锐冷冷地说道,“让金狗们再靠近一点,让他们尝尝我们为他们准备的‘开胃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那些试探的金军骑兵,越来越近。
八里……七里……六里……
他们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雁门关那巨大的豁口,和豁口前那三道丑陋的防线。
关墙上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许多新兵,手心都开始冒汗。
就在最前面的一队金军骑兵,小心翼翼地踏入距离第一道防线不足五百米的时候。
异变陡生!
“轰!”
一声并不算响亮的爆炸声,突然从那队金军骑兵的马蹄下响起。
一团黑色的烟雾和泥土,猛地腾起。
当先的一名金军骑兵,连人带马,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炸得飞了起来,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轰然倒地,骑兵也摔在地上,不知死活。
这声爆炸,像是一个信号。
紧接着,在那片区域,爆炸声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
“轰!”“轰隆!”“轰!”
那些金军骑兵,就像是闯进了一片雷区,无论他们怎么躲闪,总会有倒霉蛋踩中那些被巧妙伪装起来的压发式地雷。
虽然李锐从系统里兑换的这些“反步兵跳雷”威力不大,炸不死穿着盔甲的骑兵,但却足以炸断马腿,将他们掀翻在地。
一时间,金军的先头试探部队,人仰马翻,乱成了一锅粥。
战马的悲鸣声,士兵的咒骂声,混合在一起。
他们彻底懵了。
这又是什么妖法?
为什么连地上都会打雷?
就在他们惊慌失措,不知是该前进还是后退的时候,一阵更加密集的,如同炒豆子般的枪声,突然从第一道防线后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