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的通道比预想的更加狭窄和曲折。不同于来时的宽阔甬道,这里更像是天然形成的岩洞,后来经过粗略的修整,地面凹凸不平,布满了碎石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水汽和淡淡的硫磺味,与之前干燥的祭祀大厅截然不同。
阿伦打头,手中的能量步枪加装了唯一完好的战术手电,光束在黑暗中划破黑暗,警惕地扫描着前方每一个拐角和后后的阴影。雷昊抱着零柒紧跟其后,脚步尽量放轻,避免颠簸。秦雪和石嵬走在中间,林刻断后,他的感知提升到极致,留意着身后和四周的任何异动。
通道深处,那之前听到的“奇怪动静”似乎消失了,只剩下他们几人的呼吸声、脚步声以及隐约传来的、来自后方大厅虫群啃噬壁垒的沉闷声响——这声音提醒着他们退路正在逐渐消失。
“水声?”走在前面的阿伦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众人屏息,果然听到前方传来细微的、潺潺的流水声。
“有水流,很可能通向外界!”石嵬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希望。
队伍加快了些脚步,循着水声向前。通道开始向下倾斜,空气中的水汽也越来越重,岩壁变得湿滑,甚至生长出了一些散发微弱磷光的苔藓,提供了些许照明。
转过一个急弯,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边缘。一条宽阔的地下河在洞窟底部奔流不息,河水漆黑,看不清深浅,水流声在洞窟中回荡。河对岸隐约可见另一个洞口。而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条沿着洞壁开凿出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栈道,蜿蜒通向下方河滩的方向。
栈道年久失修,许多地方已经腐朽断裂,看起来危险万分。
“看上面!”秦雪突然指着洞窟顶端。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洞窟穹顶之上,竟然有着数道巨大的裂缝,些许微弱的天光从裂缝中渗透下来,虽然不足以照亮整个洞窟,却明确地告诉他们——这里确实能通往外界的天空!
“是天光!我们能出去了!”石嵬激动地差点喊出来。
希望就在眼前,但如何渡过这条汹涌的地下河抵达对岸的洞口,是个难题。栈道看起来并不通往对岸,而是向下延伸到河滩。
阿伦将光束投向河滩:“下面有东西。”
光束扫过,可以看到河滩上堆积着不少乱石和枯木,甚至还有一些巨大的、惨白的兽骨。而在靠近水边的地方,似乎有几个模糊的、非天然形成的物体。
“小心点,下去看看。”林刻示意。栈道虽然危险,但似乎是唯一的路。
阿伦打头,小心翼翼地踏上栈道。木头发出令人不安的“嘎吱”声,但勉强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众人排成一列,紧贴着岩壁,缓慢向下移动。
中途有几处木板彻底腐烂脱落,需要惊险地跳跃过去,好在有惊无险。终于,一行人成功下到了河滩上。
脚踩在湿润的碎石滩上,众人稍微松了口气。阿伦立刻将光束投向刚才看到的可疑物体。
那是三艘倒扣着的、样式古老的小船!船体由某种坚韧的兽皮蒙在骨架上制成,虽然看起来年代久远,但似乎保存得还算完整!
“船!有船!”雷昊惊喜道。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看来上古时期,这里的人们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渡河的。
众人连忙上前,将其中一艘小船翻过来检查。船体比看起来结实,里面还有两把粗糙的木桨。
“太好了!天无绝人之路!”石嵬几乎要喜极而泣。
然而,林刻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蹲下身,用手指抹了一下船沿内侧,指尖沾上了一些略显粘稠的、透明的液体,还带着一股极淡的腥气。这液体绝非河水,也像是刚留下不久。
“等一下。”林刻出声提醒,警惕地环顾四周漆黑的河面和水域。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水响!
一道黑影猛地从漆黑的河水中窜出,直扑向离水最近的石嵬!那是一条巨大的、形似鲶鱼的生物,张开的巨口中布满了层层叠叠的利齿,散发出强烈的腥臭!
石嵬吓得魂飞魄散,僵在原地!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林刻猛地一脚踹在石嵬的屁股上,将他踹飞出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咬。
巨型怪鱼一口咬空,重重砸在河滩上,粗壮的尾巴疯狂甩动,拍起大片水花和碎石。
砰!砰! 阿伦和雷昊的反应极快,能量步枪瞬间开火,光束精准地打在怪鱼布满粘滑鳞片的身体上,却只是打出几个焦黑的坑洞,并未能致命,反而激怒了它!
怪鱼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扭动着身体,再次扑向众人!
“瞄准它的眼睛和嘴!”林刻厉声道,同时短刀出鞘,玉色气劲凝聚。这怪鱼鳞甲厚实,能量步枪难以造成有效伤害。
怪鱼冲势极猛,目标似乎是所有人!雷昊抱着零柒无法灵活闪避,阿伦射击角度不佳!
林刻正要强行迎上,一道身影却猛地冲了过去!
是秦雪!她不知何时捡起了河滩上一根尖锐的兽骨,趁着怪鱼注意力被射击吸引的瞬间,猛地从侧面发力,将全身的重量和力量灌注其中,将那根兽骨狠狠刺入了怪鱼相对柔软的鳃部!
“噗嗤!”腥臭的血液喷溅而出!
怪鱼发出痛苦的嘶嚎,疯狂扭动,粗壮的尾巴猛地扫向秦雪!
秦雪躲闪不及,被鱼尾边缘扫中,痛哼一声被击飞出去,重重摔在碎石滩上。
“秦雪!”雷昊目眦欲裂。
而这一下重击也给了阿伦机会,他瞄准怪鱼因痛苦而大张的嘴巴,连续数发光束射入其体内!
怪鱼的内脏显然没有外部那么坚韧,它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瘫倒在河滩上,不再动弹。
战斗结束得出乎意料的快,却也再次付出了代价。
“秦雪!”雷昊连忙放下零柒,和阿伦一起跑过去。
秦雪挣扎着坐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左臂不自然地弯曲,显然是被鱼尾扫断了。她脸色苍白,却咬着牙道:“没…没事,死不了。”
林刻走过来,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眉头紧锁。骨折,可能还有内伤。他再次将手按在秦雪完好的肩膀上,将体内残余的、来自生命晶体的能量渡过去一丝,稳定她的伤势,缓解痛苦。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林刻沉声道,目光扫过漆黑的河面,“血腥味很快就会吸引更多东西过来。”
众人不敢怠慢,合力将一艘皮划艇推入水中。林刻检查了一下另外两艘,发现船底都被破坏了,显然之前留下的粘液就是破坏者所为,那怪鱼似乎有某种智慧,或者是在守护它的“领地”。
只能使用这一艘船了。船不大,勉强能容纳五人,加上昏迷的零柒,显得十分拥挤。
雷昊抱着零柒和阿伦先上了船,持枪警戒水面。林刻和勉强能动的石嵬搀扶着受伤的秦雪,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船中间。
最后,林刻跃上船尾,拿起一把木桨。
“走!”
阿伦在船头,用另一把木桨奋力一撑,皮划艇离开了河滩,滑入汹涌的黑水之中。
地下河水流湍急,皮划艇一入水就被水流裹挟着向下游冲去。阿伦和林刻奋力划桨,调整方向,目标是河对岸那个隐约的洞口。
水面之下,隐约可见更多庞大的黑影在游弋,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环绕着小船,但却没有立刻发起攻击,似乎对刚才同伴的死亡心存忌惮,或者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都紧盯着水面,手心冒汗。
皮划艇在激流中颠簸,艰难地向对岸靠近。对岸的洞口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里面似乎不再是天然的洞穴,而是有着人工修葺的阶梯向上延伸。
希望就在眼前!
突然,船底传来一声剧烈的撞击!整个皮划艇猛地向上颠起!
一条更大的黑影从船下掠过!
“抓紧!”林刻大吼。
所有人死死抓住船沿。皮划艇重重落回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几乎侧翻。
而更多的黑影开始从四面八方撞击小船!它们似乎失去了耐心!
“快划!”阿伦咆哮着,拼命划桨。
林刻也全力运转气劲,木桨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千钧之力,每一次划动都让小船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出一段距离。
离对岸只有不到十米了!
轰! 又一次猛烈的撞击!这一次,一条怪鱼直接跃出水面,布满利齿的巨口咬向船头的阿伦!
阿伦来不及躲避,只能举起能量步枪格挡!
咔嚓!能量步枪被一口咬断!怪鱼的利齿几乎擦到阿伦的面门!
就在这瞬间,林刻猛地将手中的木桨如同标枪般投掷而出!玉色气劲包裹下的木桨如同劲弩,直接从怪鱼张开的口中射入,贯穿了它的头颅!
怪鱼跌落水中,溅起漫天水花。
而皮划艇也借着最后这股力道,砰的一声,终于冲上了对岸河滩的浅水区!
“上岸!快上岸!”林刻率先跳下船,水没到大腿,他奋力将小船推向岸边。
雷昊抱着零柒,阿伦拖着受伤的秦雪,石嵬连滚爬爬,所有人都狼狈不堪地冲上了坚实的岸边。
回头望去,漆黑的水面上,无数黑影在翻腾,却没有再追上来。它们似乎无法离开水域,或者畏惧着岸上的什么。
众人瘫倒在河滩上,精疲力尽,浑身湿透,惊魂未定。
林刻喘着气,看向身后那个洞口,以及其中向上延伸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阶梯。
微弱的天光从洞窟顶部的裂缝洒下,照亮了前路。
他们终于离开了那座古老的遗迹,真正踏入了废土的世界。
第二卷的旅途,在这条未知的、通向地面的阶梯前,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