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外的风声如同鬼魅的呜咽,卷起的沙尘拍打在岩壁上,发出细碎而持续的声响。裂缝内,气氛压抑而沉重。伤势、疲惫、以及对这片未知废土的茫然,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每个人心头。
林刻手中的石板,以及那微弱却明确的指引,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东南方向……”阿伦咀嚼着这个词,目光透过裂缝的缝隙望向那片昏黄的天际,“具体多远?有什么特征?”
林刻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拂过石板上那微光流转的字符:“感应很模糊,只有方向。距离无法判断,但那种联系……似乎亘古存在,不应轻易消失或移动。”这感觉类似于他与古塔核心的那一丝联系,却更加微弱和遥远。
“我们必须去。”雷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看了一眼昏迷的零柒和脸色惨白的秦雪,“留在这里只能是等死。没有干净的水和食物,我们的伤势只会恶化。”基地的标准配给早已在之前的逃亡和战斗中消耗殆尽。
这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但怎么去?”石嵬声音发颤地指着外面,“靠走的吗?这辐射……这环境……我们撑不了多远!”他说的确是现实。缺乏防护,在辐射尘中长途跋涉无异于自杀。
林刻沉默片刻,道:“我们需要交通工具,至少需要一些基础的防护和补给。”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外面,“这附近有生物活动痕迹,说明并非完全死地。刚才来的路上,我好像看到山下远处,似乎有一些残破建筑的轮廓。”
有建筑,就可能遗留有旧时代的遗物,哪怕只是几块能遮脸的布,几个能装水的容器。
“我和阿伦去侦查。”雷昊站起身,检查了一下能量步枪的剩余能量,“你留下保护她们,恢复体力。”他对林刻说。林刻是队伍中最强的战力,也是唯一能处理伤势的人,必须保存实力。
林刻点了点头,没有反对。他将短刀递给阿伦:“小心。以侦查为主,尽量避免战斗。”
阿伦接过短刀,点了点头。他和雷昊互相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猫着腰钻出了裂缝,身影很快消失在昏黄的沙尘中。
裂缝内只剩下林刻、昏迷的零柒、受伤的秦雪和惶恐的石嵬。
时间一点点过去,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林刻闭目调息,努力恢复着气劲,同时分神感知着外界的动静。秦雪因疼痛和疲惫昏睡过去,石嵬则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根据体内气劲运转周期粗略估算),外面终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林刻瞬间睁开眼,握紧了手中的石板。
是雷昊和阿伦回来了。两人浑身沾满尘土,脸色凝重,但眼中却带着一丝发现。
“怎么样?”林刻问道。
“下面确实有个小型的废弃哨站,看风格是旧联邦早期的。”阿伦率先开口,语速很快,“大部分都塌了,但有个半埋地下的仓库还算完整。里面……”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雷昊,雷昊接口道,声音带着一丝压抑:“里面有一些废弃的物资箱,但大部分都空了或者烂掉了。我们找到了这个。”他摊开手,手里是几个压扁了的、标签模糊的金属罐头,还有一小捆脏兮兮的、看起来像是防尘布的东西。
“就……就这些?”石嵬的声音带着失望。
“不。”阿伦的脸色更加难看,“我们还发现了这个。”他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壶,不是基地的制式水壶,而是某种粗糙的皮袋水壶,里面晃荡着半壶液体,“在一个角落里找到的,旁边……还有几具新鲜的骸骨,刚死没多久。看伤口,不是变异生物干的。”
他的话让裂缝内的温度骤降。
“是人为?”林刻眼神锐利起来。
“像是掠夺。”雷昊沉声道,“武器和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搜刮走了。这水……可能是他们没发现的,或者……没来得及拿走的。”
掠夺者。废土上最常见也最危险的群体之一。
“我们还发现了车辙印,很新,通向东南方向。”阿伦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和石板指引的方向一致。”
线索似乎串联起来了。东南方向确实存在某种“目标”,甚至可能有其他人类活动。但同时也意味着危险。
那半壶水成了烫手山芋。喝,可能是他们目前唯一的水源。不喝,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下一处水源。
林刻接过皮袋水壶,拔开塞子,小心地嗅了嗅。水带着一股土腥和皮革味,但没有明显的腐臭或化学异味。他运转功法,仔细感知了一下,水中辐射含量偏高,但还在可接受(对于废土标准而言)范围内,似乎没有剧毒。
“水分给每个人,少量润喉,不要多喝。”林刻将水壶递给雷昊,“罐头打开一罐,大家分食。”
非常时期,必须补充最基本的能量和水分。
就着少量脏水和不知名肉糜(口感如同锯末)组成的“餐食”,众人勉强恢复了一点体力。
“我们必须沿着车辙印走。”林刻做出了决定,“这是目前最明确的线索。既能顺着石板指引,也有可能找到那些掠夺者,从他们那里获取必要的物资和交通工具。”
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但也是唯一看似可行的道路。
稍作休整后,队伍再次出发。雷昊依旧抱着零柒,阿伦搀扶着秦雪,林刻持着石板在前方感应方向并警戒,石嵬则负责留意身后的动静。
他们离开了相对安全的裂缝,真正踏入了这片无边无际的废土。
风沙更大了一些,能见度很低。脚下是松软的沙土和硌脚的碎石。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辐射监测器的滴滴声如同催命符,提醒着他们时间的宝贵。
林刻手中的石板,那“微光”与“指引”的字符始终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坚定地指向东南方。而那模糊的车辙印,也在风沙的侵蚀下断断续续地指向同一个方向。
走了不知多久,天色愈发昏暗,那颗苍白的太阳似乎正准备沉入地平线。温度开始明显下降,寒意逐渐渗透进衣物。
就在众人快要筋疲力尽之时,走在最前面的林刻突然抬起手,示意停下。
他伏低身体,目光锐利地望向前方一片隆起的风化岩地带。
“有火光。”他压低声音道。
众人心中一紧,连忙隐蔽到岩石后方,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只见在前方几百米外的一处背风岩壁下,果然跳跃着几簇篝火的光芒。隐约可以看到几辆经过粗糙改装、覆盖着锈蚀装甲的越野车围成一个半圆,组成了一个临时的营地。几个身影正围着篝火走动,粗野的喧哗声随风隐约传来。
是那些掠夺者!
他们的车辙印最终通向这里。
营地看起来有十几人的规模,守卫并不算特别严密,似乎认为在这片荒原上不会有什么威胁。
希望和目标就在眼前,但如何从一群凶悍的掠夺者手中获取所需,甚至夺取交通工具?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刻。
林刻的目光扫过营地,扫过那些车辆,最后落回手中微微发光的石板。
微光的指引,似乎总是伴随着荆棘与考验。
他深吸一口口冰冷而充满辐射尘的空气,眼中闪过决断的寒芒。
“等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