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眼前的景象所带来的新的震撼所取代。手电光束在巨大的空间中扫过,勾勒出一个冰冷、死寂、充满工业力量的钢铁世界。
这里显然是一个经过精心设计和建造的设施入口大厅。宽阔的程度足以让数辆坦克并行,挑高的穹顶没入上方黑暗,隐约可见一些断裂的线缆和管道如同垂死的巨蟒般垂下。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积尘,踩上去几乎无声。空气寒冷而干燥,带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和机油腐败的味道,却奇异地没有太多腐败生物的气味,仿佛时间在这里被按下了暂停键。
四周的合金墙壁上,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标识和警告语的残迹,使用的是一种极为古老的联邦通用语变体,连石嵬都需要仔细辨认。
“警告……高能……未授权禁止入内……”石嵬用手指擦去一块标识牌上的灰尘,断断续续地念道,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激起轻微的回音。
“这里……是什么地方?”秦雪忍着痛,靠在车门上,虚弱地问道。眼前的景象远超她的认知,伊甸基地的内部结构与之相比都显得简陋。
“旧时代的遗产。”阿伦警惕地举着手电和步枪,扫描着每一个黑暗的角落,“看这规格,像是军事基地或者大型避难所的主入口。”
雷昊将零柒小心地抱下车,让她靠坐在车轮旁。零柒的呼吸依旧微弱,但生命晶体的能量似乎还在缓慢起作用,维持着她不灭的生机。
林刻手中的石板光芒愈发温润,那“指引”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明确地指向大厅尽头一扇巨大、厚重、紧闭着的双开合金密封门。门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把手或锁孔,只有一个复杂的、中心镶嵌着不明晶体的控制面板,面板黯淡无光,似乎能源已经中断。
“指引指向那扇门后。”林刻沉声道,目光却并未放松警惕。这种地方,绝不可能毫不设防。
他的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大厅穹顶两侧的黑暗处,突然亮起了数对猩红色的光点!
嗡——!
一阵低沉的、令人牙酸的机械运转声响起!数个之前隐藏在装甲隔板后的自动防御炮台旋转着探出,冰冷的枪口瞬间锁定了大厅中央的不速之客!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尖啸起来,打破了死寂!
“敌袭!找掩护!”阿伦反应极快,大吼一声,猛地扑向最近的一根巨大的承重柱后方!
雷昊也瞬间抱起零柒,一个翻滚躲到了废弃越野车的另一侧。秦雪被石嵬连拉带拽地拖到车后。
林刻则早已在红光亮起的瞬间,身体就如鬼魅般向侧后方滑开,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自动炮台。
哒哒哒哒——!!! 炽热的金属弹流如同狂暴的雨点,瞬间覆盖了他们刚才所站的位置!地面被打得碎屑飞溅,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弹坑!那辆本就报废的越野车更是被打得千疮百孔,火星四溅!
火力凶猛无比!远超外面那些掠夺者的装备!
“妈的!这玩意儿的火力能把我们撕成碎片!”雷昊躲在车后,听着子弹撕裂金属的可怕声响,怒吼道。
“能源!它们的能源没有完全中断!”林刻冷静地观察着,“但似乎只是最低限度的自动防御!攻击模式有规律!”
他注意到,这些炮台并非同时开火,而是轮流射击,形成交叉火力网,并且每次射击后都有极其短暂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冷却间隔。它们的转动速度也并非无法捕捉。
“阿伦!一点钟方向那个!冷却间隔!”林刻突然喝道。
阿伦瞬间明白,猛地从承重柱后探身,能量步枪对准林刻所指的炮台基座连接处,在它射击间歇的刹那,猛地扣动扳机!
砰!一道能量光束精准地命中!
火花爆闪!那台炮台的旋转机构明显卡顿了一下,射击出现了瞬间的混乱!
“雷昊!九点钟方向!”林刻再次指示。
雷昊毫不犹豫,甚至没有探头,凭借感觉将能量步枪绕过车体残骸,对着大致方向盲射!
砰!又一台炮台被击中,虽然没坏,但也被干扰了射击节奏!
林刻自己则如同预判了所有弹道,在火力网的缝隙中穿梭移动,每一次闪避都惊险万分。他并非盲目躲闪,而是在不断靠近大厅侧壁,那里有一些控制线路的接口盖板早已脱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颜色各异的线缆。
他的目标不是摧毁炮台——那需要更强火力——而是瘫痪它们!
嗖!一道弹流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将他的衣物撕裂,留下一条灼热的血痕!林刻闷哼一声,却毫不停顿,猛地扑到墙边,手指如电,精准地抓住几根闪烁着微弱能量光芒的主线缆!
《万源归墟功》运转!他无法直接吸收这种工业能量,但却可以强行干扰甚至逆转其短暂的流动!
嗤啦!刺眼的电火花从他手中爆开! 整个大厅的灯光猛地一暗!所有自动炮台的射击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般戛然而止!猩红色的光眼疯狂闪烁了几下,最终不甘地黯淡下去。
机械运转声停止,警报声也消失了。大厅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下弥漫的硝烟味和众人剧烈的心跳声。
成功了!暂时瘫痪了防御系统!
“快!时间不多!它们可能有备用能源或者自修复程序!”林刻松开冒着青烟的手,指尖一片焦黑。他迅速看向那扇紧闭的主密封门。
众人立刻从掩体后冲出,汇聚到大门前。
“怎么打开它?强行爆破吗?”雷昊看着厚重的大门,感觉无从下手。
“看这里!”石嵬却指着门旁墙壁上一处不起眼的凹槽。凹槽的形状……与他们之前找到的那块“钥石”碎片极其相似!
林刻立刻取出那块黑漆漆的多面体碎片。尝试着放入凹槽。
严丝合缝!
当碎片放入的瞬间,整个控制面板上的晶体猛地亮起柔和的白光!碎片本身也再次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晕,与门体产生了共鸣!
咔哒……嘎吱…… 沉重得仿佛几个世纪未曾开启过的合金密封门,内部传来了巨大的机括解锁和液压驱动的声响!厚重的门扇缓缓地、颤抖着向两侧缩进墙壁!
一股更加冰冷、带着某种特殊消毒水气味的空气从门后涌出。
门后,不再是黑暗。一条宽阔、明亮、墙壁由某种自动发光的白色材料构成的洁净通道呈现在眼前,一直通向远方。通道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标有不同编号和标识的房门。
这里的能源竟然还在正常运作!
指引的微光,终于穿透了钢铁墓穴,照亮了前路。
然而,还不等他们细看,身后大厅远处,传来了一阵新的、令人不安的窸窣声和金属刮擦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刚才的枪声和动静惊动了,正在从设施更深处的黑暗中苏醒……
新的危机,从未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