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过载百分之两百！我们正在燃烧生命，舰长！”驾驶员嘶吼着，双手死死握住剧烈震颤的操纵杆，仿佛握着一条挣脱的狂龙。整艘“星痕号”都在发出濒临解体的哀鸣，但速度却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恐怖级别，像一道挣脱了弓弦的利箭，悍然冲向那片不断生成又湮灭的扭曲空间。
“它怕了！”刃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个被逻辑隔离墙保护的几何核心，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它不敢再让我们靠近！所有预警！空间褶皱在前方三点钟方向生成！”
“规避不了！能量太集中了！”副驾驶看着传感器上那片骤然塌陷的空间，脸色惨白。
“那就撞过去！”刃的眼神狠厉如狼，“用老陈给我们的能量，撞碎它！”
“星痕号”没有丝毫减速，舰首凝聚起耀眼的能量光芒，如同一颗逆行的流星，狠狠撞入了那片足以撕裂常规物质的空间褶皱！
轰——！
剧烈的震荡席卷全舰，仿佛有一双无形巨手在疯狂摇晃这叶扁舟。结构损伤的警报刺耳欲聋，部分区域甚至传来了空气泄露的尖啸。
“左舷护盾消失！舰体中部出现裂痕！”
“不管它！继续冲！”刃扶住控制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目光越过爆炸的火光，死死锁定目标，“我们还活着，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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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女星系，“冥府”奇点中心。
林刻感觉自己像风暴中的一根芦苇，随时会被连根拔起。强行支撑的法则领域布满裂痕，调节器碎片与奇点的冲突几乎要撕裂他的灵魂。但就在这极限的边缘，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来自银心那微弱却顽强的“感觉”——那不是数据，是情绪，是挣扎，是……一根放在控制台边的皱巴巴的香烟。
“秦雪！”他猛地通过精神链接呼喊，声音在能量风暴中显得断断续续，“别再试图‘平衡’它！这鬼东西本身就不是平衡的！它在害怕……害怕我们这种它无法理解的存在！”
奇点边缘，秦雪周身那内敛的翠绿光芒仿佛风中残烛。听到林刻的话，她紧闭的双眸颤动了一下。她感受到了，不仅是银心传来的“感觉”，还有眼前这奇点内部那股冰冷的、试图将一切归于“无”的意志背后，那一丝极其隐晦的……滞涩。
它并非全知全能。它也有无法处理的“意外”。
“我……明白了。”秦雪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破开迷雾的坚定，她不再试图用生命力量去抚平毁灭，而是将自己的意识，如同最细微的根须，探入那毁灭的源头，“你不是要‘回收’吗？那就看看，你要回收的，到底是什么。”
她的“源初之绿”不再对抗，而是如同一种……“感染”，轻柔地、固执地，将自己所代表的“生命”的概念，烙印进那片冰冷的、趋向熵增终极的法则里。她不是在创造，而是在定义——定义这片虚无中，依然可以有“生长”，可以有“抗争”，可以有……“不甘”。
“老林，”秦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笑意，传入林刻脑海，“它好像……噎住了。”
林刻先是一愣，随即狂笑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也毫不在意：“哈哈哈！好！噎得好！那就再给它加把料！”他放弃了对法则领域的强行维持，反而将全部心神，连同自己对宇宙、对文明、对道的一切理解，化作最纯粹的信息洪流，通过调节器碎片，狠狠“注入”奇点核心！
“你不是能算吗？算算这个！算算一个不肯认命的混蛋，能爆发出多大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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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心异常区。
“星痕号”拖着残破的舰体和燃烧的尾焰，如同扑火的飞蛾，冲破了最后一道空间褶皱的阻碍，距离那逻辑隔离墙仅有咫尺之遥！
而就在这一刻，异变陡生！
那冰冷的几何逻辑核心，以及外围正在生成的新的空间陷阱，同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却清晰无比的凝滞！仿佛一台精密仪器内部，有两个无法兼容的指令猛然撞车，导致了瞬间的卡死！
【……警告……关联事件‘织女星-冥府’出现无法解析变量……法则层面冲突……】
【……逻辑核心受到非常规信息污染……判定：当前清除协议效率低于阈值……】
【……重新评估……启动……终极净化程序预备……】
那中性的提示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延迟和杂音！
“就是现在！”刃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她等的就是这一刻的混乱！“把所有能量，包括生命维持系统的最后储备，全部聚焦舰首！给我撞开那堵墙！”
“舰长！那样做我们就算撞开了，也会瞬间暴露在真空和辐射里……”技术官惊恐地喊道。
“那就暴露！”刃斩钉截铁，她回头，看了一眼主屏幕一角依旧在无声播放的那些平凡而温暖的画面，看了一眼身边每一个船员视死如归的脸，“把我们的样子，把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把我们的一切……用最后的能量，给我‘刻’进去！刻进它的逻辑里！让它永远记住，它试图抹杀的，到底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可能是她作为舰长的最后一道命令：
“全舰！突击！”
“星痕号”燃烧了自己最后的一切，化作一柄决绝的、承载着无数记忆与情感的利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狠狠撞向了那坚不可摧的逻辑隔离墙！
耀眼的强光吞噬了一切。
在意识被光芒淹没的前一刻，刃仿佛听到了无数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老陈沉稳的呼吸，林刻狂放的笑声，秦雪温柔的坚持，舰桥上年轻船员的哭泣与呐喊，还有画面上孩子的咯咯笑声……
我们，即是变量。
我们，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