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站生活区有个不起眼的角落,夹在嗡嗡作响的循环管道和一堆废弃货柜之间,支着个简陋的金属棚子。棚子底下,几张旧桌椅,一个冒着热气的保温桶,就是老枪的“茶摊”。老枪是个退役的老兵,一条腿不太利索,脸上沟壑纵横,但眼睛亮得吓人。
林刻是这儿的常客。他熟门熟路地拖过一把吱呀作响的椅子坐下,把脚往另一张椅子上一架:“老枪,老规矩。”
老枪没吭声,从保温桶里舀出大半杯浓得发黑的液体,“咚”一声放在林刻面前。那玩意儿说是茶,更像是什么引擎润滑油,冒着刺鼻的热气。
林刻吹了吹气,小心地呷了一口,烫得他龇牙咧嘴,却满足地哈出一口带着怪味的热气:“够劲!比后勤部那帮孙子泡的刷锅水强多了。”
老枪哼了一声,用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擦了擦手,在自己对面坐下,拿出一个老旧的数据板,手指在上面戳戳点点。屏幕上显示着空间站内部论坛的界面,各种小道消息和匿名吐槽飞快滚动。
“科学理事会那帮穿白大褂的,”老枪头也不抬,声音沙哑,“这两天在c区实验室吵翻天了。好像是什么能量模型又卡壳了,说是缺了‘核心参数’,急得直跳脚。”
林刻端着杯子,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没接话。
“还有,”老枪划拉着屏幕,“商业联盟那个姓赵的小白脸,昨天在军官俱乐部吹牛,说迟早要把‘星痕号’弄到手,改成什么‘豪华探险船’,请联邦明星代言。”他嗤笑一声,“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
林刻眯着眼,看着杯子里晃动的黑色液体。
“维修部那边,”老枪继续播报,“李工带着人连夜改传感器协议,据说有眉目了。就是骂骂咧咧,说第七技术部给的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这时,棚子外传来脚步声。灰风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自己从保温桶里倒了半杯“茶”,靠在棚柱上慢慢喝着。
老枪瞥了他一眼,对林刻说:“你小子让他去库房‘巡检’,动静是不是有点大?现在那边还在查传感器故障的原因,说是‘不明能量干扰’。”
灰风面无表情地喝着茶,仿佛事不关己。
林刻这才笑了笑,放下杯子:“不闹出点动静,那帮守着仓库当宝贝的,能舍得把好东西拿出来?”他伸了个懒腰,“再说了,咱们这可是帮他们测试设备稳定性,用心良苦。”
老枪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低头继续刷他的论坛。
灰风喝完茶,把杯子往旁边台子上一放,声音平淡地补充了一句:“赵铭的父亲,是星海远航的董事。他最近在频繁接触后勤部的几个中层。”
林刻挑眉:“哟,还是个衙内?怪不得那么横。”
灰风:“需要给他找点麻烦吗?”
林刻摆摆手:“不用。小屁孩一个,跟他计较掉价。让他自己蹦跶,摔疼了就知道厉害了。”
他在椅子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着头顶管道缝隙里漏出的灯光,忽然问道:“老枪,你当年在舰队,碰上这种背后伸爪子的事儿,怎么办?”
老枪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光,他拍了拍自己那条瘸腿,咧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怎么办?逮着机会,就往死里揍。揍一次,能清净好几年。”
林刻哈哈一笑,拿起杯子把剩下的“茶”一饮而尽,站起身,丢下几枚硬币在桌上:“走了!还得去盯着那帮修船的,别把咱们的宝贝疙瘩给修瘸了。”
他晃晃悠悠地走出棚子,灰风也像影子一样跟上。
老枪看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收起硬币,低声骂了句:“小兔崽子……”嘴角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拿起抹布,用力擦了擦刚才林刻放杯子的地方,继续低头刷他的论坛。这空间站里,没什么新鲜事,但听听这些小家伙折腾,也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