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帝国的舰队,如同撕破裹尸布的利爪,带着与这片死寂格格不入的狂暴能量,硬生生从扭曲的航道涟漪中“挤”了出来。为首的正是屠煞的旗舰“血牙”号,那狰狞的撞角和密密麻麻的炮管,此刻却像是闯入神圣墓园的暴徒,显得格外刺眼而亵渎。
然而,这片古战场的规则立刻给了这些不速之客一个下马威。
“血牙”号舰桥上,刺耳的警报远比炮火更先响起。
“报告!引擎功率骤降百分之八十!”
“能量武器充能失败!系统过载!”
“重力锚失效!我们在……漂移!”
“空间结构锁定!无法进行短程跃迁!”
屠煞那张布满疤痕的脸因惊怒而扭曲,他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咆哮声在异常传导的空气中显得有些沉闷:“怎么回事?!这鬼地方!”
他的副官看着一片飘红的数据,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指挥官,这里的物理常数……是‘死’的!能量惰性极高,任何试图‘活动’的行为都会受到极强的抑制!我们……我们好像闯进了一个宇宙的‘停尸房’!”
帝国舰队其他战舰也遭遇了同样的问题,它们庞大的舰身此刻如同陷入无形泥沼的巨兽,只能依靠惯性缓慢地、不受控制地向着战场深处漂移,连调整姿态都变得异常困难。原本杀气腾腾的阵型,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这一刻,科技与武力的差距被抹平了。在这片“静滞”的领域里,无论是破烂的“归途号”还是帝国的精锐战舰,都成了命运随波逐流的落叶。
“归途号”内,众人看着帝国舰队狼狈的景象,却没有丝毫喜悦。因为他们自己也同样动弹不得,如同被冻结在琥珀里的虫子。
“他们也被困住了……”埃兹拉喃喃道,但脸色并未放松,“但这只是暂时的。帝国舰队的体量和能量储备远超我们,他们一定有应急方案,或者……会更疯狂。”
果然,“血牙”号在经过最初的混乱后,屠煞的咆哮再次响起:“妈的!所有单位,启动‘蛮牛’协议!给我烧能量!就算用反应堆当推进器,也要把炮口给我对准那艘破船!”
帝国战舰的引擎喷口猛地爆发出不正常的、近乎自毁般的剧烈光芒,庞大的舰身在这种粗暴的推动下,开始极其缓慢而艰难地调整方向,如同在凝固水泥中转身的巨人。他们宁愿承受巨大的能量损耗和结构损伤,也要强行获得攻击能力!
“他们疯了!”秦雪感受到那股不惜一切的疯狂意志,灵能护盾下意识地张开,虽然在这片空域效果微乎其微。
“他们只是……更习惯于用毁灭来解决问题。”林刻的声音异常平静。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个巨大的暗金圆环。帝国舰队的威胁是迫在眉睫的危机,但这个圆环,才是所有谜团的终点,也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他能感觉到,圆环散发出的共鸣,正与他体内的起源权柄,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的“知识毒染”产生着一种奇特的三角关系。权柄渴望圆环中纯粹的起源之力,毒染则向往圆环所代表的终极静滞,而他的意志,是唯一能在两者间做出抉择的支点。
(靠近它……触摸它……你便能获得安眠……) 毒染的低语充满了诱惑。
(解析它……掌控它……你便能定义新的规则!)权柄的本能在无声呐喊。
林刻闭上了眼睛,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将全部的意识沉入体内那微妙的平衡之中。他不再强行排斥毒染,也不再盲目追随权柄,而是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舞者,小心翼翼地感受着两者与圆环共鸣产生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他“看”到了——圆环中心那片深邃的黑暗,并非纯粹的“无”。那是一个被强行“静滞”的奇点,一个被冻结在时间起点之前的、包含了所有可能性与毁灭性的……“原始汤”。它既是万物起源的残影,也是终极虚无的预演。
而圆环本身,是一个“调节器”,一个“定义者”。它并非制造了这片战场,而是……记录了这里发生过的、一场触及宇宙本源的战争,并用其强大的力量,将战争的最终结果——“静滞”,固化成了这片空域的规则!
财团和教廷的先遣队,恐怕是在试图研究或启动圆环时,触发了某种防御机制,或者根本无法承受圆环蕴含的信息和力量,从而被永久地“静滞”在了这里,成为了战场展品的一部分。
那么,钥匙是什么?启动或影响这个“调节器”的钥匙……
林刻猛地睁开眼,目光落在了自己一直紧握的那四块黯淡的起源碎片上。
是了!起源碎片!它们不仅是力量的碎片,更是……权限的碎片!是这个巨大“调节器”的……备用钥匙!或者说是能与核心建立连接、具有一定操作权限的“终端”!
“埃兹拉!”林刻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然,“将我们所有的剩余能量,不是导入引擎,也不是导入武器!导入我!导入我与碎片的连接回路!”
“什么?!”埃兹拉惊呆了,“指挥官,那样做你的身体会……”
“照做!”林刻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这是唯一的机会!秦雪,帮我稳住精神连接,防止我被碎片的信息洪流或者毒染彻底冲垮!”
他没有时间解释更多。帝国舰队的炮口,已经在一番艰难的挣扎后,缓缓对准了“归途号”的方向,那凝聚的能量光芒虽然被静滞规则削弱,却依旧散发着致命的威胁。
秦雪看着林刻眼中那交织着决绝与痛苦的火焰,没有任何犹豫,将所剩无几的灵能毫无保留地倾注而出,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缠绕住林刻的意识核心,构筑起最后一道精神防线。
埃兹拉一咬牙,双手在控制台上疯狂操作,绕过了所有安全协议,将“归途号”反应堆最后的能量,如同输血般,强行注入了林刻与起源碎片建立的连接通道中!
“呃啊啊——!”
磅礴的能量涌入,林刻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瞬间气化!起源碎片骤然亮起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之前的温和共鸣,而是如同四颗超新星在他手中爆发!与此同时,脑海中毒染的低语和权柄的呐喊被无限放大,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成碎片!
但他死死守住了那一点清明,借助这强行催谷的力量,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感知,所有的存在,都聚焦于一点——与那巨大暗金圆环,建立最直接、最深刻的连接!
嗡——!!!
一股无形的、撼动整片古战场的波动,以林刻和暗金圆环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圆环表面那些脉络状的纹路,第一次亮起了流动的光芒,如同沉睡的巨人睁开了眼睛。圆环中心的黑暗开始旋转,不再是死寂,而是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原始的活性!
屠煞看着传感器上突然爆表的、无法理解的能量读数,以及那仿佛活过来的暗金圆环,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那小子……他在干什么?!开火!立刻开火!摧毁那艘破船!”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帝国舰队所有能动的炮口,同时喷吐出愤怒的火舌,能量光束如同迟暮老人的拳头,缓慢却执拗地射向“归途号”。
而此刻,林刻的意识,已经彻底沉浸入暗金圆环那浩瀚无边的信息与规则之海中。
他看到了……起源与终末的真相。
他触摸到了……定义“静滞”与“活动”的权柄。
他也感受到了……一个冰冷的、来自圆环本身的、考验性的“询问”。
或者说,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