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之外,战争的引信已然点燃。
铁血帝国率先发难。屠煞的咆哮如同野兽,通过广域通讯震动着虚空:“给老子砸碎那龟壳!把里面的宝贝抠出来!”帝国舰队所有炮火,不再追求精准,化作一片毁灭的猩红潮汐,朝着圣殿入口处的移动堡垒和那看似脆弱的纯白结构倾泻而下!光芒之盛,仿佛要将这片永恒的黑暗彻底撕碎。
几乎同时,教廷舰队也动了。阿尔伯特大主教高举权杖,嘶哑的祷文与圣歌混合,凝聚成一道更加凝练、带着绝对“净化”意志的纯白光矛,目标直指堡垒核心——他们感受到了林刻那“亵渎”的存在!
面对这来自两个方向的、足以瞬间汽化行星的恐怖攻击,收缩防御的移动堡垒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外层规则屏障发出濒临极限的刺耳鸣叫,光芒急剧黯淡。
“屏障强度百分之四十……三十……”“埃兹拉盯着读数,声音紧绷,“最多再承受一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圣殿入口处,那光滑的纯白壁障上,之前林刻进入的通道位置,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但这一次,涌出的并非白光,而是一缕缕……粘稠的、仿佛拥有生命的灰白色雾霭。
这雾霭出现得极其突兀,无声无息,却让所有看到它的人,从灵魂深处泛起一股冰冷的恶寒。它无视了能量的洪流,仿佛存在于另一个维度,只是缓缓地、不可阻挡地向着帝国和教廷的舰队弥漫而去。
帝国的猩红炮火、教廷的纯白光矛,在接触到这灰白雾霭的瞬间,不是被偏转,不是被抵消,而是……静滞了。
能量光束凝固在半途,如同被冻结的红色冰棱;圣光长矛停滞在冲锋的路上,仿佛琥珀中的昆虫。连同那片空域本身的光线、尘埃、甚至规则的细微波动,都一同陷入了绝对的、死一样的静止。
这诡异的景象,让狂暴的帝国舰队和狂热的教廷舰队,都不由自主地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屠煞独眼圆瞪,看着传感器上传回的、那片连能量读数都归于零的绝对死域。
阿尔伯特大主教则感到一股源自神圣本能的恐惧,那灰白雾霭中蕴含的,并非深渊的混乱,而是某种更加终极的、连神圣秩序都无法定义的……“终结”!
“是‘静滞’样本!指挥官启动了它们!”“渡鸦”在堡垒内失声喊道,同时疯狂记录着数据,“他在引导它们!不是释放,是像引导河流一样,将它们引向了攻击的来源!”
圣殿深处,“静滞样本库”门前。
林刻的光之形体比任何时候都要黯淡,仿佛风中残烛。他的一只“手”依旧维持着与库门封印的精密共鸣,而另一只“手”则按在旁边的控制界面上,指尖流淌着由“老鬼”紧急计算出的、极其复杂的规则引导参数。
秦雪站在他身后,湛蓝色的灵能如同最坚韧的纽带,一头连接着林刻剧烈消耗的意识核心,另一头则与整个圣殿残存的、温和的守护意志共鸣,为他提供着最后的支撑。她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显然也承受着巨大的负荷。
“样本活性稳定……引导路径畅通……”“老鬼”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断断续续,带着极致的疲惫与兴奋,“成功了!我们真的做到了!用圣殿本身的规则通道,将泄漏的‘静滞’力量引导向了外部!”
这不是攻击,而是一场精密的、规则层面的“引流手术”。林刻以自身为桥梁和阀门,借助圣殿古老的结构和“老鬼”的计算,将库内封印的“静滞”力量一丝丝地、可控地引导出来,化作这片死亡雾霭,迎向了外界的敌人。
代价是巨大的。每一秒,他都在与那终极的“静滞”概念进行着最危险的接触,自身的“存在”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随时可能被其同化、归于永恒的静止。
外部的战场上,那灰白雾霭在“消化”了第一波攻击后,并未停止,而是继续向着帝国和教廷的舰队弥漫过去,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命运般的压迫感。
“撤退!所有单位立刻撤退!”屠煞第一次发出了惊恐的吼声。他不怕强大的敌人,但面对这种能让一切归于“无”的未知恐怖,野兽般的本能压倒了他的贪婪。
帝国的舰队仓惶转向,试图逃离。但一些冲得太前的战舰,被雾霭的边缘轻轻“擦”过。瞬间,那些战舰的引擎光芒熄灭,炮口冷却,舰体上所有的活动迹象——能量波动、生命信号、甚至原子层面的振动——全部停止。它们变成了栩栩如生的、漂浮在虚空中的金属雕塑,保持着转向逃窜的姿态,却永远凝固在了那一刻。
教廷舰队同样陷入了混乱。阿尔伯特大主教试图用更强的圣光驱散雾霭,但那蕴含着“秩序”的神圣光芒投入雾霭中,如同泥牛入海,同样被瞬间“静滞”,反而让雾霭的范围似乎扩大了一丝。
“这是……神罚!是真正的神罚!”阿尔伯特崩溃地尖叫,信仰在无法理解的现象面前开始碎裂。
就在两支舰队陷入绝望混乱之际——
一直冷眼旁观的财团旗舰“财富使者”号,终于动了。
马库斯·奥古斯都的身影出现在舰桥主屏幕前,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惊怒,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非人的平静。
“果然……你果然能操控‘静滞’的力量。”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但这还不够,‘执笔者’……让我看看,你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他缓缓抬起手,下达了命令:
“‘织网者’,入场。目标——锁定‘静滞’样本引导路径的源头,执行……‘断流’。”
“财富使者”号前方,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荡漾起来。下一秒,一个庞大的、由无数不断闪烁和蠕动的幽蓝色光线构成的、如同神经网络般的巨大结构,凭空浮现!
它没有实体,更像是一个纯粹由能量和信息构成的活体规则网络!它一出现,就散发出与“彼岸”项目同源、却更加深邃和危险的波动,仿佛本身就是规则层面的掠食者!
这正是财团隐藏至今的终极兵器——“织网者”!
“织网者”那庞大的网络结构,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延伸出无数幽蓝色的触须,并非攻向圣殿或堡垒,而是直接缠绕、渗透进了那片灰白雾霭与圣殿连接的、无形的规则引导路径!
它在尝试……分析和破解林刻的引导方程,甚至……反向争夺“静滞”力量的控制权!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规则入侵!引导路径正在被干扰!”“渡鸦”的声音带着骇然。
“是‘织网者’!它在解析我的方程结构!速度太快了!”“老鬼”惊恐地喊道。
林刻的身体猛地一震,光之形体剧烈闪烁,几乎溃散。他感觉到,自己维持的引导路径正在被一股强大而诡异的力量强行侵蚀、扭曲!原本温顺引流的“静滞”力量开始变得躁动不安,仿佛随时可能失控反噬!
马库斯的最终杀招,终于显露。他不仅要“星尘摇篮”,他更要验证林刻操控“静滞”的能力极限,甚至……夺取这份力量!
前有失控的“静滞”威胁,后有“织网者”的规则入侵。
内忧外患,绝境中的绝境!
林刻猛地抬头,眼中那片星海般的光芒,在极致的压力下,反而燃烧起了前所未有的火焰。
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秦雪,看了一眼通讯频道里那些在各自岗位上拼尽全力的同伴。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将自身存在、将起源权柄、将一切……都推向极致风险的决定。
他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宣言,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平静,却带着碾碎星辰的重量:
“埃兹拉,准备接收‘星尘摇篮’的初始数据流。”
“老鬼,放弃引导路径防御,将所有算力,接入我。”
“所有人……准备好。”
“我要……开启‘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