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等了片刻莲心便出来了,笑着请青樱进去,贞淑也放弃了挣扎,任由她拉着入了长春宫。
皇后穿了一身家常的月白长袄,虽是除夕的正日子,打扮得却并不华丽,旗头上只簪了几支银钗,见青樱进来忙免了她行礼,叫她坐了,又命人上一盏蜜水来。
青樱这才放开握着贞淑的手,笑道:“娘娘仁心,臣妾深受恩泽。”
皇后淡笑道:“这算什么呢,你能平安生下皇嗣,就是最好的。只是本宫怎么看着,你身边跟着的却是贞淑呢?”
青樱捧着茶暖手,笑着说:“娘娘有所不知,臣妾本想着今儿天好,便去御花园走了走,谁成想回来的时候有些累了,恰好遇着贞淑,便叫她送臣妾一程。”
贞淑连忙下跪,不住磕头,“贞嫔娘娘,您让奴婢回去吧!奴婢还要赶着给主儿回话呢。”
青樱悠然道:“你家主子好好的在启祥宫,能有什么事呢?本宫经你伺候一场,觉得你十分可心,一时半会儿还有些离不开你呢,你就等着本宫和皇后娘娘说完了话,再回去吧。”
皇后见情形有些不对,只以为是二人不对付,青樱才为难起贞淑,当下也无意掺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没看到贞淑求救的眼神。
青樱将皇后的态度看在眼里,接着道:“你若有什么话要带给嘉嫔,就叫小安子替你走一趟,别扰了皇后娘娘的兴致。”说罢只叫晴芷拉她出去,不再理会。
皇后放下茶盏,无奈道:“本宫能有什么兴致被打扰,贞嫔话里有话,不如开门见山吧。”
青樱只好道:“娘娘明察秋毫,臣妾确实有话要与娘娘说,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知娘娘愿不愿听。”
皇后脸上的笑恬静淡然,仿佛又是丧子前那个宽和的后宫之主了,她道:“本宫愿不愿,贞嫔都要说,不是吗?”
青樱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羞恼,反而有些不忍,皇后渐渐感觉有些不对,笑也维持不住,沉声道:“贞嫔到底想说什么。”
青樱作势要下跪,皇后忙叫莲心扶住她,急道:“你何必如此,左右无论你说什么,本宫不会怪你就是了。”
青樱这才敢开口:“娘娘,端慧太子薨逝,臣妾也痛心万分,闻听素练自尽的消息却觉得有些不对。”
提起素练,皇后有显而易见的恨意,“太医说,是窗户没有关好,着了寒风,这样无用的奴婢死不足惜!”
青樱道:“请娘娘细想,素练最得娘娘信任,更深知娘娘对端慧太子的疼爱,她怎会疏忽至此?且好端端的,素练又为何会开窗呢?”
皇后似乎明白过来,盯着她道:“你是说,素练并不是一时疏忽?”
青樱斟酌道:“臣妾只听说,素练常与嘉嫔来往,不知其中是否有嘉嫔的手笔?”
皇后的目光发冷,“贞嫔若是和嘉嫔有龃龉,也不必到本宫面前来说。”
青樱知道她不会轻信,当即也没有再说,只是捧着手炉轻声道:“娘娘,是非如何一查便知,臣妾哪敢信口胡言?”
皇后犹在沉思,一个宫女哭着跑了进来,莲心跟在后边也没有拉住。皇后正要生气,一看却是丽心,跪在地上泪流了满脸,“皇后娘娘!我们主儿发动了,有些不好,求求皇后娘娘让贞淑姐姐回去吧!”
皇后见她不成体统,当即怒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死的!由着丽心闯到本宫的殿中!”
青樱连忙扶住她,对丽心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有贞淑,嘉嫔难道还不生产了?也值得你擅闯长春宫惊扰凤驾!”
一时贞淑也进来哭个不住,皇后气恼道:“莲心,你亲自去启祥宫看着嘉嫔,就说是本宫的话,着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看护她生产,若她还不能静下心生产,那就是她仗着腹中的皇嗣生事了,皇上断不能容她!”
青樱适时道:“小安子,你也跟着去看看,就说贞淑一切都好,皇后娘娘不过留她问问嘉嫔的胎相,就要回去了。”
殿中顷刻安静了下来,皇后脸上也并没有怒容,青樱笑道:“娘娘方才可吓坏臣妾了。”
皇后冷哼一声道:“嘉嫔这样在意贞淑,不惜让丽心强闯长春宫,本宫若还看不透,枉为皇后了。”
“娘娘既然心中有数,臣妾就不多嘴了,臣妾告退。”
皇后平静道:“贞嫔,启祥宫那里本宫会盯着,但愿不是你祸水东引。”
消息再次传来已是夜里,青樱拢着歪在榻上,听雪蘅道:“嘉嫔生了个皇子呢,只可惜强行催产,用的又是咱们为她安排的好药,四阿哥出生时连哭声都没有,嘉嫔也出了大红,以后想要再有孕怕是难了。”
青樱心中畅快,眉眼也笑得弯了起来,“这药真是好,没多久就生了,至于还想要以后有孕?一个贵子还不够吗?求仁得仁,嘉嫔该高兴才是。”旋即又想起一件事,问道:“那个小宫女呢?”
雪蘅道:“奴婢特意带着她去找接生姥姥,半路里她就找了借口传消息去了,奴婢没理会她,这会儿估计回来了吧,可要将她带来吗?”
青樱道:“一个弃子而已,看在她替咱们传了这么多消息的份上,饶她一命,启祥宫日后也顾不上她了。”
“还是小喜子得力,早早看出她与启祥宫有来往,咱们这才能将计就计。”
青樱换了个姿势,来缓解腰背的酸痛,“以嘉嫔的狠毒,得知本宫要催产,一定会添一把火,与其铤而走险,不如叫她自食恶果。”
雪蘅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谁能想到江太医研制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不伤身的催产药,只不过是借这个名头,钓出启祥宫在太医院的内应罢了。也是那个张太医不够谨慎,平日里又没什么交情,贸贸然来套近乎,谁不警觉?”
青樱笑意更深,“所以本宫特意叫江与彬做成丸药,为的就是不易鉴别,他前脚换了药,后脚江与彬就带来了永寿宫。”
她看着桌上的青瓷药瓶,徐徐道:“江与彬一来,你就去找了接生姥姥,在启祥宫看来可不就是本宫要生产了。”
雪蘅轻轻给她捶着腿,接过话道:“是,咱们的人一直盯着贞淑,果然就看见了她往太医院去,只是不知去做什么了。”
青樱无所谓道:“无论她去做什么,本宫都会扣下她,她不在启祥宫,嘉嫔就无法辨别那药的好坏,等她回去了,也只来得及辨认出是催产用的,情急之下,不怕她不肯用。”
“小主好谋算,也是嘉嫔太在意贞淑,听小安子说她被小主带着去了长春宫就乱了阵脚。”
青樱讽刺一笑,“哪里是她在意贞淑,是她坏事做尽,害怕被戳穿才对。本宫拉住贞淑不放,又带着她去了皇后宫里,贞淑的焦急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是心系嘉嫔,在启祥宫安插在皇后宫中的探子眼里,可就是事情败露的挣扎了。”
“原来小主一定要去拦住贞淑是这个意思。”
青樱眼中是雪亮的恨意,“本宫特意拉着贞淑去长春宫,又和皇后关门密谈,如果换作是你,你能不慌张吗?”
雪蘅想了想道:“心腹被苦主扣押,自然惴惴不安了。”
“是啊,她以生产的名义派丽心大闹长春宫,只要贞淑能被放回去,她就能亲口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生下贵子,便有一线生机。”
雪蘅道:“也是她棋差一招,想不到皇后派了莲心亲自盯着。”
青樱只觉舒心,“事情闹这么大,不真的生产,皇后可要长长久久地扣着贞淑了,她怎么敢赌皇后什么都不知道呢?”
“只是便宜她真生了一个贵子,皇上指不定多高兴呢。”
青樱冷冷道:“一个李朝贡女,生下什么都无用,皇上即便从宗室中过继,也不可能立有异族血脉的阿哥为太子。”
只有金玉妍看不清,为此费尽心机,青樱绝了她再生育的可能,也算是让后宫少些风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