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话激起了慧妃的斗志,一连数日,慧妃出尽百宝,又是吟诗、又是弹琴,引得皇帝频频留宿韶景轩。
但他也并未忘记嘉嫔,常常是白日在乐安和堂赏舞,晚间去慧妃阁中互诉衷肠,庆常在已是彻底失宠了。
太后对此颇为不满,屡屡劝谏皇帝不要过于宠爱几人,但皇帝只是在太后提及时,翻了几位嫔妃的牌子,或往皇后阁中宿上一夜。
但就是这寥寥几次,皇帝感念起海兰和婉答应的好,赐了海兰“愉”字为封号,称为愉贵人,婉答应也晋了常在。
婉常在爱慕皇上的心人尽皆知,她本是无福随侍圆明园的,还是皇后说起人多热闹,才带了她来,此番受幸于皇上,更感念起皇后的恩德,尽心侍奉于驾前。
青樱每每来请安时,总能见婉常在伺候茶水,便向皇后道:“婉常在这样勤勉,可将姐妹们都比下去了。”
皇后笑意恬淡,道:“本宫身边哪里用她伺候呢,只是她总说要尽一尽心,也只好随她去了。不过婉常在画技高超,常常指点永璜,永璜也很喜欢她。”
皇后提起大阿哥时,脸上带着慈爱,想来是终于想通了,将对二阿哥的慈母之心稍稍移情于大阿哥了。
这是好事,哲妃到底与皇后同族,论起亲缘总有说法,大阿哥跟着她,比跟着纯妃是要好的,起码皇后为了面子也不敢苛待他。
且以大阿哥的野心,唯有皇后能助他成事,只是皇后肯不肯,就要另说了。
青樱便赞道:“娘娘待大阿哥一片慈母之心,臣妾们自当效仿,前些日子还见愉贵人给大阿哥做衣裳呢。”
皇后颔首道:“愉贵人的确关心永璜,不过他小儿家,很不必劳动庶母。”
“有娘娘抚养,大阿哥自然是不缺这些的,不过是愉贵人的心意罢了。”
皇后却笑道:“愉贵人对孩子们都好,只是怎么对皇上却不上心呢?还有贞嫔你,怎么也不往皇上跟前去?反叫嘉嫔争了先。”
青樱静静笑道:“臣妾毕竟是做额娘的人了,哪好跟她们争?愉贵人嘛,她性子便是如此,并不爱争抢的。”
青樱只是想着,皇帝如今一心救如懿出来,未必爱见她,且她刚生育了永珣,若是这时再有孕难免伤身,索性避着皇上,因此只每隔几日带着孩子去向皇上请安。
几个月的孩子见谁都笑,皇帝看了也喜欢,即便不见也时常派人赏赐,青樱自然乐见其成。
皇后又道:“这么久了皇上也没说给阿箬一个名分,反倒更宠爱嘉嫔,叫她更放心用阿箬了。”
二人不过因利而聚,可利都被嘉嫔得了,阿箬怎么甘心。
“阿箬总是不明白,皇上不愿意宠幸她,她投靠谁都无用。”
青樱缓缓摇着扇子,享受着午后的时光,这样清静的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
八月圣驾回銮,嘉嫔的争宠有了成果。皇帝为四阿哥赐名永珹,算是了了嘉嫔一直以来的心事。
八月十三日是皇帝的万寿节,从前因还在守孝而未曾大肆庆贺,今年皇帝登基已有四年,又得了一女两男,再加上中秋的好日子,皇帝便着意庆祝起来。
御道沿途搭景,绸缎、彩纸耗费不计其数,搭出吉祥华丽的棚楼,僧道设经坛、道场,为皇帝诵经祈福,整个京城都笼罩在辉煌的灯火中。
皇帝在太和殿宴请王公大臣及各族使臣,内宫在乾清宫开宴,席上演了内务府精心编排的庆寿戏曲,太后被众妃奉在上座,笑呵呵地看着殿中空前热闹的场景,也如一位富家太太般满足了。
宴饮正酣,皇帝驾临了乾清宫,细细问过太后可还满意。
太后也极给面子,颔首道:“今儿是皇帝的生辰,他们自然都是上了十二分的心,这戏演得热闹,皇帝就替哀家赏一赏他们吧。”
皇帝面上有几分醉意,闻言便叫李玉拿了錾着祝寿花样的金锞子赏唱戏的伶人,连众妃也各有赏赐。
皇后便凑趣道:“臣妾就说该奉承好皇额娘,果然,皇额娘一高兴,姐妹们便得了皇上的赏了。”
听了这话,太后指着她笑道:“皇后这话是嫌哀家小气,不曾赏你了,既如此,福珈,把从前先帝赏的那方歙砚拿来,大阿哥正是读书的时候,用这个正好。再把哀家库房中的十二套花钗赐给各宫嫔妃,算是哀家奖赏你们伺候皇帝的辛苦。”
皇后含笑行礼道:“皇上孝顺太后,太后疼爱孙儿,臣妾等领受天恩。”
一时众人都起身拜谢,算是其乐融融,唯有纯妃因着太后不曾赏赐三阿哥的缘故心中泛酸。
慧妃这时起身道:“启禀皇上,太后,臣妾受了太后的赏无以为报,正好臣妾的阿玛寻了好些烟花,还望皇上和太后赏脸,移步殿外细赏吧。”
皇帝正在兴头上,闻言扶着太后起身,道:“皇额娘看完了戏,不妨也看一看天上的热闹吧。”
太后自然没有不肯的,一时间众人簇拥着皇帝和太后走到殿外。慧妃早已指挥了双喜出去,刚站定便听一声惊雷,墨色的天上划过各色流光。
慧妃一一指了给皇帝看,五颜六色的花绚烂地开在天上,紫禁城的金顶琉璃瓦也熠熠生辉,映衬着绚烂的天空,仿若云霞。
先是皇帝叫了一声好,便有嫔妃和宫人们的叫好声和鼓掌声响起,将这一夜的热闹推到顶峰。
所有人脸上都盈着欢笑,无论平日里关系如何,都紧挨在一起指着那烟花评说。
青樱脸上也露出了真切的笑,原来这场烟花,在冷宫外看着,竟是如此美丽。
烟花再多,也不过倏然而逝,热闹过后只余空气中淡淡的硝烟味。
皇帝见太后高兴,不由执着慧妃的手笑道:“慧妃果然最合朕心。”
慧妃被皇帝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羞涩,正要说什么,却听一旁有宫人高声叫道:“不好了!冷宫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