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低垂眼眸,轻声道:“意欢。”她停一停又道:“是心意欢沉之意。”
皇帝展眉一笑,“是个好名字,很有情致。”又问:“你姓什么?”
意欢沉沉道:“叶赫那拉氏。”
皇帝微微一怔,还未开口,倒是如懿先道:“可是发下‘即使只剩下一个女人,也要灭亡建州女真’诅咒的叶赫部?”
太后听了这话第一个不悦,不以为意道:“往日传闻,娴妃倒是记在心上。叶赫部早已臣服,在圣祖时便能人辈出,意欢的阿玛也是先帝看重的能臣。如此高门贵女,便是娴妃出身孝敬宪皇后的母家,也只勉强可以比得上了。”
如懿垂首不语,还是皇后含笑道:“意欢的姐姐是儿臣的弟媳,叶赫那拉氏的确教女有方。”
太后颔首道:“若非看重叶赫那拉氏的门风,这丫头也是个才貌双全的,哀家也不会将她举荐给皇帝了。”
皇帝亦笑道:“孝慈高皇后便是叶赫那拉氏。”
皇后称是,又道:“如此出身,依臣妾看,当得贵人之位。”
皇帝抚掌道:“好,既然皇后喜欢她,朕便封她为贵人,留在宫中侍奉皇后吧。”
皇后一愣,很快举杯道:“意欢初封便是贵人,可见皇上对她的钟爱。臣妾必定悉心教导贵人妹妹,叫她伺候得舒心。”
皇帝接着道:“既如此,朕便给你赐封号为舒,赐居储秀宫,往后,你便是朕的舒贵人了。”
慧妃一脸不悦,但帝后都应允,她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含酸道:“妹妹如此貌美,皇上和娘娘都疼爱她,臣妾好生羡慕。”
皇帝刚得佳人,也有心玩笑几句,“慧妃还是这般爱吃醋,你伴朕多年,朕怎会忘了你。”
于是叫人拿新得的珍珠赏她,慧妃这才罢了。
转头见如懿仍是一脸冷淡,皇帝又命人赏了娴妃一匣子珍珠,惹得众妃羡慕不已。
新封的舒贵人一进宫便得了皇帝的宠爱,皇帝爱她美貌,又精通诗书,常常盘桓于储秀宫,宠爱不亚于如懿。
许是舒贵人性格使然,对着旁人都是冷淡至极,连皇后也难得她一个好脸色。
唯有对着皇帝时,舒贵人才眸中生笑,含情脉脉,将皇帝一颗心都捂化了去。
在这三春盛景中,储秀宫与延禧宫最是春色融融。余者之中,唯有养着皇嗣的嫔妃能得见皇帝。
另有婉贵人画了上巳节当日的美景,将舒贵人的仙姿玉貌画得极为传神,皇帝赞不绝口,也屡有召幸。
永珣已有一岁多了,周岁宴都是合着规矩办的,除了皇帝多加了几分赏赐外,与四阿哥没什么分别。
对此青樱并没有什么意见,孩子还小,太过张扬不是好事。等长大了,皇帝自然就看在眼中了。
宫中春色渐褪,皇帝思念起圆明园的美景,在暮春之时,带着宫中妃嫔,奉太后往圆明园去。
纯妃笑言道:“宫里规矩大,还是圆明园自在,景色又好,咱们也能松泛些。”
青樱拿着扇子点她,“又不叫姐姐侍寝,还不够松泛吗?”
纯妃近些年愈发不在意恩宠,闻言也只是一笑置之,“皇上叫娴妃住在韶景轩,又不舍得舒贵人跟咱们挤在一处,特意赐了清夏斋给她。”
青樱笑她,“姐姐还吃这个醋呢,清夏斋远在绮春园,与太后所居的敷春堂临近,皇上不过是叫她多侍奉太后罢了,哪比得上天然图画的气派。”
纯妃也道:“那倒也是,咱们带着孩子们住在一处,常来常往的也便宜。”
青樱忽然想起四阿哥来,他是个体弱的,皇后这几年愈发贤惠,四阿哥住在撷芳殿也是乳母、保姆一堆人精心伺候,只是皇帝越发想不起这个儿子了。
眼见四阿哥也有一岁多了,不知皇后会有何安排。
到圆明园以来,皇帝总要在各处赏景开宴,今日在武陵春色、明日去上下天光、后日又在杏花春馆。
看了风景又总要吟诗作画,除了舒贵人最爱抄录御诗,得以常伴左右。婉贵人亦因画技出众而得宠,皇帝已有晋她为嫔的意思了。
青樱心中隐约有猜测,也不愿去抢她的风头,只是照常带着永珣去向皇帝请安。
这日到九洲清晏时,正巧皇后也在,带着大阿哥和四阿哥,与皇帝说着儿女趣事。
见青樱来了,皇帝笑着唤她到身边,“贞嫔来了,朕许久未见你了。”
青樱向帝后行了礼,吩咐乳母将永珣带去和两位哥哥玩,坐在皇帝身侧的凳子上,笑道:“皇上这话,是怪臣妾懒怠了。都是臣妾的不是,未能日日向皇上请安,还请皇上饶了臣妾吧。”
许久未见,青樱却毫无生疏之意,皇帝也指着她向皇后道:“你听听,朕不过说了她一句,她就拿这么多话来堵朕。”
皇后温和道:“也是皇上宠爱妹妹的缘故,否则贞嫔也不敢和皇上说笑了。”
皇帝却叹道:“有时朕也很喜欢你们这样活泼,不像如懿……罢了,不说她。朕看永珣长得这样好,贞嫔必然是废了许多心的。”
青樱半是玩笑地抱怨道:“皇上说的是,臣妾第一次做额娘,生怕养不好孩子。皇上是不知道,永珣如今谁也不认,常要臣妾抱着呢!”
皇帝便安慰道:“你虽年轻,却很会照料永珣,这些朕都看在眼里。”
青樱道:“臣妾常去向皇后娘娘和纯妃姐姐取经,二位娘娘教了臣妾很多呢。”
皇帝看向皇后的目光十分温柔,“朕只看永璜便知道皇后的辛劳了,连永珹独自居住在撷芳殿也养得健壮,都是皇后的功劳。”
皇后却烦恼道:“皇上看重臣妾,臣妾自然要尽全力看顾孩子们。只是永璜愈发大了,臣妾再照顾着永珹,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青樱见机道:“娘娘的慈母之心臣妾也看在眼里,但也不能只让娘娘一人辛苦啊,皇上可要心疼心疼娘娘呢。”
皇帝思索片刻,道:“是朕疏忽了,只想着能者多劳。是该给永珹寻一位养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