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盈着一如既往的笑,对惢心道:“你看,浮翠还是和从前一样伶俐。”
青樱已是嫔位了,如懿还用这种形容下人的话来说她,几乎是羞辱了。
青樱却浑不在意,道:“娴妃姐姐也一如往昔,无论是位分,还是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如懿最爱听这样的好话,笑道:“还未恭喜贞嫔生下皇子,五阿哥一看便知是个健康的孩子,比四阿哥不知强上多少。”
青樱也笑,“姐姐见了咱们五阿哥,还没给见面礼呢。今日叫了妹妹来,可是想好要赏他什么了?”
如懿笑容一僵,“也好,惢心,你去将皇上前些日子赏给本宫的薛涛笺拿来。薛涛笺珍贵,五阿哥不过几年就进学了,给他正好。”
不过写字的纸罢了,皇帝的儿子要多少没有。况且薛涛笺多是誊写诗书用的,给一个孩子做什么?
但青樱也不是为了要她的东西,当即命雪蘅跟着惢心去拿。
如懿又道:“说起四阿哥,他也是可怜,小小的人耐不得暑气,又爱哭,身子弱极了。”
青樱道:“四阿哥体弱,是他的生母自作自受,姐姐可真是善心,居然可怜起了那孩子。”
如懿叹道:“大人间的恩怨,怎能牵扯到孩子们的身上呢。”
青樱嗤笑道:“是吗?那怎么二阿哥没的时候,姐姐那样高兴,还有心思折花插瓶呢。”
如懿神色冷了下来,“你监视本宫!”
青樱闲闲道:“瞧姐姐说的,不过是奉皇上之命,看顾姐姐罢了。”
如懿复露出一个幸福的笑,青樱知道,她又以为这是皇帝对她的照顾了。
青樱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话中也蕴着寒意,“皇上若是知道姐姐为端慧太子的死而额手相庆,心中会作何感受呢?”
似是屋内的冰放得多了,如懿无端觉得森冷,青樱又说:“我知道你想要江与彬是为了什么,这次我可以看在海兰的面子上不计较,但是下次——”
青樱笑得明媚,“没有下次了,皇上这样宠爱姐姐,姐姐如果还觉得不够,那么妹妹只好和皇上聊聊姐姐在冷宫的生活,叫皇上更心疼姐姐了。”
如懿勉强笑道:“本宫不过是让江太医侍奉愉贵人腹中的皇嗣罢了,贞嫔与她交好,竟不舍得吗?”
“所以这次我不计较,但姐姐可不要得寸进尺。”青樱接着道:“好叫姐姐知道,姐姐在冷宫的一餐一食,都是妹妹的安排。姐姐能平安等到沉冤得雪的那天,可都是我的功劳。”
如懿想起在冷宫时的饭食,到底挑不出错处来。
青樱见她这样,只觉讽刺,“江太医的事到底如何,我不想知道,但如果姐姐不能如自己所说的一般,好好照顾海兰,那我也只好大义灭亲了。”
如懿嘴硬不肯承认,“本宫调江太医来,除了为海兰安胎,还能有什么事。”
“你我心知肚明,若要我说出来,只怕姐姐面上挂不住。”
如懿被噎了一句,说不出话来,片刻后道:“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分什么彼此了吧。”
青樱冷淡道:“姐姐现在想起是一家人了,身在冷宫时,为何想不起宫外的家人呢?每月都有人给姐姐送银子,你也不问是谁送来的吗?”
如懿愕然道:“本宫以为是乌拉那拉氏的安排……”
“义父听闻你被贬入冷宫的消息,病了一场。那些人都长着一双势利的眼,若非我得宠,又怀着身孕,你以为乌拉那拉府还能继续风光吗?”
“我……”如懿无言以对,只睁着一双茫然的眼。
青樱最痛恨她这般,当年被阿箬等人诬陷时,她就是这样。既无防患于未然的远见,也没有机辩的才智,更无报仇的志气,竟在冷宫里过起日子了!
“你盛宠数月,可曾给家中讨过什么好处吗?”
如懿辩驳道:“以宠爱讨要好处,与慧妃有什么分别!”
青樱冷笑一声,“慧妃满门显赫!乌拉那拉氏呢?你得宠时不曾想起过家人,彼此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可你的失宠,却会连累到他们!你不知道吗?你只是不在乎罢了。”
如懿猛地站起身,指着青樱道:“放肆!你不过是本宫的侍女,本宫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责。”
青樱气定神闲道:“从前是,如今不是了。皇上金口玉言,令我入乌拉那拉氏族谱。我是皇上的贞嫔,五阿哥的生母,佐领讷尔布的义女,不是你呼来喝去的宫女。”
如懿说不出反驳的话,青樱继续道:“娴妃姐姐叫我来,有何贵干?若无事,妹妹便告辞了。”
过了好一会儿,见青樱真有一走了之的意思,如懿才别扭道:“你知道阿箬去了何处么。”
青樱道:“一个罪人,自有她的去处,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如懿眼中有了几分真切的恨意,瞧着倒比平日的假模假样顺眼多了。
“阿箬背主不忠,应该受本宫处罚。”
青樱道:“姐姐的心思皇上能不懂么,只是皇上做事总有他的道理。”
如懿讽刺地牵动嘴角,“无非是事涉皇后和慧妃,不愿我再查下去了。”
如懿果真是这样想的,让她恨着这两人也好,左右前世也是她们助纣为虐,合该偿还。
但眼下最要紧的不是阿箬,是皇帝一直不愿处罚的金玉妍。
“姐姐总惦记阿箬做什么,她虽背主,却只是从犯,罪魁祸首还好好的关在启祥宫呢。”
对于金玉妍,如懿岂有不恨的,“为娘的做了什么,自然都报在孩子身上,四阿哥体弱,金贵人心中不会好过的。”
瞧瞧,方才还说孩子无辜呢,这会儿涉及到自己的仇恨,又狠心了起来。
青樱凉凉道:“姐姐还是先想想如何让皇上处罚她吧,到底是个美人,又生下了贵子,难保皇上不会忽然想起她来。”
如懿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皇上对她还有旧情?”
“皇上的心思,妹妹不敢揣摩,但姐姐要想出气,也只能对着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