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樱和意欢照常每日去慈宁宫,但不寻常的是,太后竟对永琛一日日亲近起来。
看着满脸慈爱逗弄着孙儿的太后,青樱心中微有不安。太后不能得女儿承欢膝下,该不会打起了永琛的主意吧。
一时间,青樱竟有些慌乱了,连忙接过永琛,赔笑道:“太后,时候不早了,永琛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不如臣妾抱他下去吧,以免扰了太后清净。”
太后意味深长地盯着青樱,冷哼道:“呵,贞妃这样子,活像哀家要吃了永琛一般!”
青樱见状连忙跪下请罪道:“是臣妾的不是,请太后责罚。”
太后也不叫起,将永琛随手递给一旁的乳母,面色铁青道:“罢了,哀家也没有兴致了,你跪安吧。”说罢便起身进了内殿。
永琛骤然被太后塞给乳母,不禁大哭起来,叫青樱心都揪成了一团。
福伽似是苦心劝道:“好好的贞妃娘娘怎么惹太后生气呢,哎,太后难得今日高兴……”
她说着也不耽误引着青樱往外走,末了还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青樱,直到青樱脸上显出懊悔的神色,方才回身进了慈宁宫。
青樱一路失魂落魄地回了永寿宫,进了宫门,方才欣慰地抱着泪痕已干的永琛道:“好孩子,真懂额娘的心思。”
永琛早就不哭了,拍着手笑了起来,露出光秃秃的牙床上几颗雪白的小牙。
雪蘅端了杯茶放在青樱手边,心有余悸道:“方才在慈宁宫可真是吓着奴婢了,太后的脸色阴沉地可怕呢!”
青樱淡然道:“原本我还不十分肯定,但太后哪里是喜怒形于色的人,也不会因这点小事就生气,这是做给本宫看呢。”
雪蘅道:“只是不知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了,难不成真看中了咱们七阿哥,要把阿哥要去身边抚养吗?”
青樱摇头,“她若有这样的打算,皇上第一个不会同意。太后聪明一世,不会连这点也看不明白。无论她是什么打算,本宫都要表现出不愿意的样子。”
太后最是狡诈,青樱但凡有一点愿意的意思,从慈宁宫人的嘴里传到皇帝耳中的,只怕就是她主动要将孩子交给太后抚养,以此图谋更多了。
太后自己要跟皇帝对着干不要紧,青樱绝不能被她连累了。
思来想去,到底坐不住,也不能坐得住。
青樱吩咐了乳母哄永琛睡觉,自己往养心殿去。
到了养心殿,难得没有嫔妃在侧,青樱将伺候的人留在外头,自己悄悄地进去。
在养心殿的地界,皇帝怎会不知是谁来了,但还是很配合地演出了惊讶之色。
两人已多日未见,皇帝见她打扮得素简,调侃道:“朕的贞妃怎么也这般节俭了,连支正经的首饰也不戴。”
青樱将鬓边散落的碎发绾到耳后,方才急急忙忙往养心殿来,也未曾重新妆扮。此刻素着一张脸,实在不是面圣该有的样子。
“是臣妾失礼了,请皇上责罚。”
皇帝起身过去牵她,柔声道:“你辛苦了,朕怎会怪你呢?”
许久不亲近了,乍一听他这般柔声细语,青樱只觉脸上烧了起来,“臣妾替皇上尽孝,不觉得辛苦。”
皇帝轻轻抚着她的脸,笑道:“太后可有为难你?”
只是随口一问,青樱却生出些倾诉的欲望。
这几日在太后跟前做小伏低,青樱已使出了十足的耐心。虽不求太后以慈心相报,但一直应对着她的刁难,面上能风轻云淡,心中却难免委屈。
当即眼中盈了泪光,道:“臣妾……自知出身低微,能够伺候皇上,有幸诞下两个阿哥,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能侍奉太后,更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太后便是有一两句重话,臣妾也不敢矫情,只想着太后是为臣妾好就是了。”
说罢转过身去轻轻拭泪,不敢让皇帝看见。
皇帝却揽过她,微红的眼眶是骗不了人的,皇帝心疼她,说话便带了气。
“你是朕的贞妃,佐领讷尔布之女,乌拉那拉氏是孝敬宪皇后的母家,你便是出身名门,有何低微之处?你诞下两个阿哥,更是功在社稷,谁敢说你的不是!”
青樱眼眶一热,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颗颗滚落,“臣妾侥幸得二子,只怕难以承受这份福气。”
青樱在皇帝面前总是言笑晏晏,这般失态落泪,还是头一次。
皇帝便软了语气,小心哄道:“胡说,朕是皇帝,朕说你有福气,你便有。你还要陪朕很久,直到孩子们娶妻、生子,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青樱很快便破涕为笑,任由皇帝替她拭去残存的泪珠。
“臣妾有时希望皇上不要这般宠爱臣妾和孩子们,以免招了旁人的不满。但又舍不得皇上的宠爱,只想与皇上长厢厮守,什么都不顾。”
她说得动情,皇帝也颇为感念,郑重道:“你放心,朕会一直护着你,有朕在,无人敢对你和孩子们做什么。”
青樱险些又落下泪来,连忙忍住了,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皇帝疑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方才进来时鬓发散乱,这会儿又动不动落泪。”
青樱告罪道:“是臣妾失仪了。臣妾只是……许久未见皇上,心中……忍不住欣喜。”
皇帝将她按在榻上坐着,蹙眉道:“太后与你说了什么?”
青樱为难道:“没有,是臣妾自己不好,皇上就别问了。”
皇帝轻笑道:“你不说朕也能猜到,无非是拿两个孩子说事,又借你曾是宫女出身敲打,这些都是太后用惯了的。”
青樱讷讷道:“臣妾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但母子连心,臣妾岂能舍下自己的亲骨肉呢?因此太后一提,臣妾便慌了,不仅惹了太后不悦,还失礼与皇上,都是臣妾的不是。”
皇帝心中了然,冷笑道:“是你和舒嫔伺候得太尽心了,才叫太后有了旁的心思。朕看也不必你们去伺候了,朕会召恒媞进宫,她也大了,是该向太后尽孝了。”
青樱悄无声息一笑,皇帝最忌讳母子分离之事。金玉妍是罪人,不配抚养皇子。但青樱自入侍以来从无错处,自然与她不同。
而太后企图掌控一个皇子,这无疑是自寻死路。
至于她是否真有此意,那又如何?青樱自会为她坐实了,方不辜负她的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