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封的旨意传到后宫,不免又要引起一番议论。
嘉嫔、庆嫔侍奉皇帝多年,此番晋封,谁都能看出是沾了颖嫔的光。而颖嫔,也因此引得后宫众人侧目。
人人都猜测,这位颖嫔到底是何等的仙姿玉貌,才会在初入宫就封为嫔位,掌管一宫。也有人说,颖嫔这样的出身,一旦有子,甚至有望登临贵妃之位。
然而,所有的猜测,都在颖嫔正式拜见青樱的那日停止了。无他,颖嫔的长相实在不算出挑,不过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儿。
既比不上玫妃的娇嗔可爱,也比不上芳贵人的纯真无邪,更不用说嘉嫔三言两语就探出了她并不聪慧的心性。
彼时嘉嫔已晋为嫔位,得以在请安时坐在殿内,见颖嫔一身簇新宫装,笑吟吟地向青樱请安,不免又有许多话说。
“哟,今日总算是见着新妹妹的真容了,真是个美人儿啊。不过嘛,还是比不上芳贵人。”
颖嫔好奇道:“芳贵人是谁?”
坐在最末尾的庆嫔小声道:“芳贵人住在承乾宫,是十一阿哥的生母。”
颖嫔四下看了看:“那她怎么不来向皇后娘娘请安呢?”
雪蘅朗声道:“颖嫔小主有所不知,不是所有的妃嫔都有福气向皇后娘娘请安的,嫔位以下的小主只能在殿外磕头。”
颖嫔点点头:“难怪也不见臣妾宫里的恪贵人和恭常在,臣妾还以为是她们躲懒呢。”
雪蘅道:“颖嫔小主说笑了,嫔妃向皇后娘娘请安是应尽之责,不是可以随意躲懒的。”
颖嫔一讪,忙道:“本宫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怕恪贵人她们不懂规矩,冒犯了皇后娘娘。”
话还没说完,嘉嫔的讥讽又至:“这才入宫多久啊,就端起了一宫主位的架子。要教训宫里人也不必在咱们跟前,自己宫里斗就是了。”
却是如懿含了一抹笑道:“颖嫔妹妹出身高贵,皇上爱惜封了嫔位,自然就有嫔位的架子。比不得嘉嫔你,入宫多年,如今也不过堪堪与颖嫔平起平坐。”
嘉嫔立时恼了,扬眉道:“娴妃这话可是说错了,我是自潜邸就侍奉皇上的,更生育了四阿哥。颖嫔不过刚入宫,娴妃就算是仰慕她的出身,急着巴结,也不能罔顾事实。”
嘉嫔开口了,令嫔也不能落下:“嘉嫔纵然伺候皇上早,封嫔却晚,说是与颖嫔妹妹平起平坐,也不算委屈了你。”
“你又算什么?从前不过是孝贤皇后跟前的婢女,一朝被抬举到了皇上身边,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令嫔自己不思进取,这么些年没给皇上生下一儿半女,甘愿和颖嫔一个新入宫的平起平坐,本宫却不服气!”
嘉嫔这张嘴还真是,一个两个的都被她说了个遍。
见青樱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玫妃道:“行了,都是有身份的主位娘娘,吵起来没得扰了皇后娘娘的清静。嘉嫔,你慌什么呢?便是你只做贵人的时候,皇后娘娘也不曾亏待过你,眼下封了嫔,娘娘叫你跟谁平起平坐了?”
嘉嫔听了嫣然一笑:“是了,是臣妾急躁了。话都是娴妃说的,难道娴妃以为自己区区妃位,竟与皇后娘娘一般了?”
玫妃瞥了如懿一眼,见她低着头不接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娴妃哪敢呢。在这宫里,不得宠不算什么,无子也不算什么,但若是管不好自己的嘴,祸从口出,不知哪一日可就要闯下弥天大祸了。”
意欢不由冷笑一声:“若是无能,安安分分的也就是了。怕只怕无事生非,惹人厌烦!”
那次的掌嘴虽不是悄悄的,但内情却是只有当时的几人知晓,意欢则是在青樱口中听说的,当下便气得恨不得也去掌掴如懿泄愤。
慎妃等人不明就里,只以为如懿是为着什么事得罪了皇上,才会受罚失子。这下听了玫妃和意欢含沙射影的一番话,纷纷猜测如懿到底犯了什么事。
青樱没给她们太多猜想的机会,含笑道:“说这些做什么呢,没得吓坏了新来的妹妹。”
说着特意向颖嫔道:“你刚入宫,资历上是要差一些,称嘉嫔一声姐姐也使得。”
颖嫔听了这不容分辩的话,也只能起身行了个礼:“是,臣妾听皇后娘娘的。嘉嫔姐姐安。”
“呵,妹妹多礼了。”
好歹是出了一口气,嘉嫔不再纠缠,心中也多了几分底气。看来这新入宫的颖嫔很让皇后忌惮,都不得不捧着自己折颖嫔的面子了。
青樱将她的得意尽收眼底,笑了笑便不再关注。
“颖嫔,景仁宫是本宫特意挑了赐给你的。从前为着恪贵人入宫,内务府挑了许多蒙古风味的装饰送去,如今给你住正好。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告诉内务府,本宫已吩咐过他们了。”
颖嫔又起身行了个礼:“多谢皇后娘娘,臣妾知道了。”
青樱颔首道:“坐吧,不必这样多礼。你宫里的恪贵人和恭常在都出身蒙古,恪贵人更是蒙古亲贵之女,皇上尤为看重。想来你们是能说到一处去的。”
玫妃拧着帕子笑:“可不是吗,恪贵人最爱烤羊肉了,到了冬日里,保管颖嫔有口福!”
青樱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别教坏了妹妹们,紫禁城哪里是能生火的。颖嫔,你想吃什么叫御膳房去做就是了,实在不必自己动手。”
颖嫔天真一笑:“是,臣妾都听皇后娘娘的。臣妾在家中时,父王便说紫禁城是最好的所在,臣妾只管跟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就是。”
令嫔凑趣道:“看来巴林王还真是疼妹妹呢,这不,就把妹妹送到紫禁城来了。”
颖嫔喜滋滋道:“父王有好几个儿子,却只有臣妾一个女儿。父王常说,希望臣妾可以做一枝女萝,一辈子依托他就好了。”
听到这话,青樱一阵恍惚,想起前世那个真如女萝一般的女子——戴湄若。
眼前的颖嫔与她有着一样的名字,心性却并不相同。如果说戴湄若的一生,是如女萝紧紧依附着皇帝这棵乔木,最终乔木不可依,女萝枯零落,那么巴林湄若的将来,又将是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