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妃没有动作,仿佛是感觉不到膝盖的疼痛,直愣愣地跪着。直到雪蘅耐不住去拉她起身,慎妃才抬起头直视青樱。
“皇后娘娘说的对,资历当真不算什么,否则今日入主中宫的,也不会是娘娘您了。”
雪蘅连声斥道:“慎妃娘娘慎言!”
慎妃自嘲一笑:“瞧瞧,不论臣妾往日多么恭敬,但凡有一日稍错,就是毫不留情面的训斥。连同臣妾的孩子,都是一样的。”
青樱微眯着眼看她,直到将她心头提着的一口气看得消散了下去,渐次露出惶然之色。
“怎么?方才不是还挺有气性的。”
慎妃脸上恢复了一贯的软弱:“皇后娘娘,臣妾失言……”
回答她的是青樱的一声冷笑:“亏你比本宫年长许多,竟是白活了这么些年,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如!三阿哥还敢争一争呢,你这个做额娘的却只会拖后腿。”
慎妃闭上眼,似是不愿面对:“左右拖累也不在今日了,从臣妾被夺封号降位那一日,臣妾就在拖累他们。”
“呵,连嘉嫔都能翻身,你还坐在妃位上,就怕成这个样子。说来本宫与你都是信错了人,只以为海贵人是个温吞的性子,谁知却是包藏祸心。”
慎妃心里是止不住的悔恨:“是臣妾自己不中用……”
忽然间,她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看着青樱:“娘娘,臣妾似乎从未说过,是海贵人与臣妾同谋……”
青樱以手支颐,笑意浅淡:“是同谋?还是她挑唆了你?你什么都和她说,她转头可就出卖了你,海贵人和娴妃可都说,是为你出头才攀咬本宫。”
慎妃神色变幻,好容易才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娴妃说,是皇上偏袒你,不肯信她们的话……”
青樱忍不住笑了:“证据都摆在了你眼前,到底是皇上偏袒本宫,还是你们的手段太拙劣了?这法子不是你想的吧。”
慎妃没有否认,青樱接着道:“以海贵人的心智,不会这般漏洞百出,除非是有意为之。”
慎妃再也忍不住了,哭诉道:“为什么?我自认对海贵人并没有什么亏欠之处,她为什么要害我!”
她不停地想,如果没有当年的意外,她应当早就坐上了贵妃之位,说不定……
总之,也不会比舒贵妃差,她的两个儿子,也会更得皇上的宠爱,永璋也不会因皇上的一次训斥就病倒了。
“为什么?当然是与你一样的原因啊!”
青樱俯下身,两指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你不是想着,妃位上的三人,只你我有子,我背上了谋害皇嗣的罪名,你不就是唯一的贵妃人选了?真是巧啊,娴妃也是这么想的。你我都不清白了,她就会是唯一的人选。”
慎妃笑中颇有凄苦之意:“就为了娴妃,海贵人便要将我拉下来?可惜,娴妃到底也没能当上贵妃,白费她的一番苦心了。”
“从前是没有机会,如今可还空着一个贵妃之位呢。本宫抱走了她的五公主,难保皇上不会心软啊。”
她的目光落在慎妃身上,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慎妃似有所悟:“娘娘也厌恶娴妃?”
青樱无语道:“本宫厌恶她做什么,要是她成了贵妃,本宫也不是不能忍。左右本宫是皇后,任谁也动摇不了。”
青樱能忍,慎妃不见得也能。昔年为了争夺贵妃之位,海贵人和娴妃联手设下毒计,害得她这么多年再无寸进,如今知道了真相,若还能咽下这口气,真真儿是个软柿子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任由娴妃坐上贵妃之位,臣妾绝不能忍受!”
慎妃忽然发狠,倒让青樱刮目相看。她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慎妃要是还不敢争,白在宫里挣扎这么多年了。
青樱不由抚掌称赞:“好!是个有气性的,本宫喜欢。这些年本宫特意不提拔你,便是为了磨练你的心性。当年之事,纵然有娴妃和海贵人的狡诈,也有你急躁轻浮之过。如今眼见你是改好了,本宫也就能放心抬举你了。”
“娘娘真要帮臣妾?”慎妃有些不信。
青樱叹道:“有大阿哥这个长子在,本宫还能想什么?皇上向来不喜欢兄弟相争,本宫也只能随着皇上的心意来。咱们这些后宫女子再不聚到一起,互相扶持,等到一茬儿一茬儿的新妹妹入了宫,也就只有枯萎凋零的命。”
她轻抚着慎妃的肩膀,轻声诱导:“你也不希望再有一个后来者居上吧。”
没有人会喜欢。
已经有了青樱这个例子,她膝下两位阿哥,地位稳固,慎妃不能也不敢反抗。但这不代表她希望再有一个人,再次越过她坐上贵妃之位。
更何况,青樱还拿出了她不能拒绝的筹码。
“其实永璋也是个好孩子,只是皇上不常去你那里,你也不知晓皇上的喜好。本宫到底是嫡母,有教养皇嗣之责,教他怎么让皇上高兴,也是该当的。”
慎妃没有犹豫太久,再拜道:“皇后娘娘仁慈,臣妾……敬服。”
送走慎妃后,青樱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腿,雪蘅忙拿了美人拳上前,轻轻替她捶着。
“跟慎妃说话可真是累,什么都要掰碎了说给她听。”
雪蘅宽慰道:“慎妃是有些迟钝,不过这样的人也好驾驭,像海贵人这样心思多的,有一个就够了。”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慎妃不够聪明,又是害过娘娘的,娘娘不理她也罢。”
青樱悠然道:“三阿哥这病来得蹊跷,不管是谁的手笔,本宫都不能让他就这么沉寂下去。否则让大阿哥一枝独秀,再显出下头的四阿哥来,本宫又要费更多心思。”
还不如现在就保住三阿哥,抬举慎妃登上贵妃之位,再空出一个妃位来,也好吊着嘉嫔和令嫔斗。
令嫔已有投诚之意,因她一直没有生育,和嘉嫔斗起来力不从心,青樱就帮她一把。位分高了,人自然就有底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