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哼笑一声:“是不是又有什么分别,待会儿时间一到,赵军雷火弹砸下来,咱们一个也活不了。”
新兵脸色苍白:“赵军雷火弹真有这么厉害?”
老兵伸出左手,手掌上赫然只有三根手指,中指和无名指已经齐根断掉。
“这是两年前我在赵国修武被雷火弹炸的,当时一颗雷火弹在离我二十多步的地方爆炸,一下炸死了五六个人。我登时吓得啥也不顾了,扔掉武器就跑。一直跑到阵地外才发现,左手两根手指竟然没了。事后一想,原来是雷火弹的碎片飞过来割断了我这两根指头。”
这时围过来的新兵已经有五六个,闻言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我的天,二十多步外就能割掉手指头?”
“那要是站近一点还不被直接炸碎了?”
议论一会儿,新兵们问道:“老哥,你都丢了两根手指了,怎么还来参军?”
老兵叹了口气:“我的役期还有两月,不能待到结束,一个军饷也拿不到,家里免得说还要再补上。”
众人沉默一会儿,一个新兵说道:“我们在阵地最前沿,赵军进攻的话首先遭殃的就是我们。你们说,赵军优待俘虏的事是不是真的?”
另一个老兵正要回答,旁边的同袍赶紧踢他一下,低声道:“什长来了。”
这一幕在秦军阵营中并不是个例,排在阵地前方的士兵无不在心里暗暗打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赵军进攻的时间已经不足一刻钟。
“他妈的,老子干了。”
一个新兵实在承受不了这种死亡一步步接近的压力,把武器一摔:“我要去投赵军,有没有一起的。”
周围新兵有这个想法何止千百,一见有人带头,立马跟着起身扔掉武器:“我也去。”
“我也去,老子光棍一个,怕个蛋。”
前沿阵地突然站起十几个身影,他们扔掉武器,背着盾牌奔向赵军阵地,口中喊道:我们降了!别放箭!
见状,督战队长立即命令放箭。箭矢飞过去,一部分射空,一部分射在盾牌上。十多人中只有三人中箭,其余人都顺利跑出了弓箭射程。
等到这几个秦军士兵跑到近前,赵军阵营分开,放他们进入后面。
张良趁机命令喊话:秦军弟兄们,看到了吗,你们的军官根本不把你们当自己人,想活下去的赶紧过来投降。
听到对面喊话,又见赵军竟然真的接纳了自己人,后面有降心的秦军大受鼓舞。眼见赵军进攻的时间将到,众人纷纷扔下武器向赵军阵营跑去,甚至督战队里也有人逃跑。
这下李信彻底慌了,如果放任下去不管,仗不用打,自己的兵就全没了。他叫来副将,让他把自己麾下最精锐的两千老部下调到前面作为督战队,胆敢私自越过战线者,可当场斩杀。
两千督战队调到,算是止住了投降的势头。但是赵军说的攻击时间已到,雷火弹准时落下。
轰轰轰!
两轮攻击下来,秦军督战队损失惨重。
秦军阵营的一切变化,都被远处高台上的张良看在眼里。他命令炮兵瞄准秦军阵前的督战队,先来两轮齐射。
见对方督战队被打得抱头鼠窜,张良命令士兵再次喊话,劝秦军投降。
这次,没有了督战队的威胁,再加上雷火弹威力的刺激,更多的士兵越过战线,向赵军投降。
李信彻底绝望,他已经下定决心拼死一战,怎料赵军竟然连死战的机会都不给他。无奈之下,他只好下令,鸣金撤军。
杨端和和蒙恬两部围攻魏谷所部大半日,伤亡已经过万,但始终无法撼动赵军阵型。
魏谷见对方士气已经远不如之前旺盛,而人员已经达到最大密度。
于是下令:把剩余的雷火弹全部打出去!
眼见前方的弟兄们一个个倒下,炮兵们摩拳擦掌早已多次请战,都被魏谷以不到时机为由拒绝了。
这时收到命令,本就没有离开炮位一步的炮手们立即用最快的速度装填,了望报出早已测算了无数遍的射击诸元。
数十道火龙呼啸着撕裂夜空,精准砸进秦军人海最密集处。
这一次的爆炸竟连成一片火海,冲击波将整排士卒掀飞,破碎的弹片在人群中疯狂旋转飞舞,所到之处,士兵的身躯瞬间化作血雾。
杨端和和蒙恬二人大惊:赵军的雷火弹并没有打完,之前是在骗自己!
眼见雷火弹一颗颗的落进密集的己方人群,每一次爆炸都要带走数名士兵。暂时的幸存者像没头苍蝇般四散奔逃,互相践踏着扑向任何看似能藏身的角落。
如果赵军此时发起冲锋,那己方绝对是一泄千里的大溃败。
不能再打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下令鸣金,但是金鼓的声响在雷火弹的巨大轰鸣声面前,简直连猫叫都比不上,几乎没有一个士兵能听见。
不过不要紧,因为不等后方鸣金,士兵们已经开始低着头向后跑去。但是赵军又岂会这么轻易放他们跑路,秦军后方早被大量火油弹造成的火海覆盖。
退到后方的士兵很快被一阵阵热浪给逼了回来,后来的士兵还在拼命向前挤,前面几排的人很快被挤进大火,最终惨死在烈焰中。
雷火弹还在不停落下,周身一刻不停的剧烈爆炸让无路可逃的士兵们几乎崩溃。不少人抱着侥幸心理冲进火场,试图冲出去。
但是火场宽有数十步,大多数人跑不到一半就倒在地上,冲出去的也大都十成命里去了九成。大面积重度烧伤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下,基本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即便在基础医疗已经有一定发展的赵国,也只能把死亡稍微延后几日。
雷火弹倾泻了将近两个时辰,放眼整个战场基本已经没有一个秦军士兵手里还有武器,全部抱着头在四处寻找掩体。
看到这一幕,魏谷感觉击垮秦军的时机已经成熟,再打下去就是浪费弹药。于是命令炮兵停止攻击,主力全部出动,向秦军发起进攻。
和想象的一样,秦军的精气神被彻底打没,很多士兵见到赵军冲过来直接跪地投降,剩余的大部分人则没命地向后奔逃。
刚才的炮火中,杨端和不幸被一枚弹片击中腹部,躺在地上生死不明,死里逃生的蒙恬勉力把周围的万余人聚拢起来向后撤退。
眼尖的魏谷发现了这一幕,暗赞对面秦将可以,这时候了还能把部队聚拢。他命令五千新军精锐死咬住他们不放,务必要生擒此人。
新军如同猛虎下山,追得秦军哭爹喊娘。蒙恬身后的人越来越少,眼见被俘已是在所难免,这时迎面过来一支军队。定睛一看,竟是李信所部。
蒙恬大喜,喊道:“李将军快救我!”
蒙恬脸上被硝烟熏得跟下了煤窑一样,李信没有认出他,但是听出了他的声音。
见到他们的惨状,不用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李信二话不说。绕过己方溃兵,去拦截后面的赵军。
赵军虽然精锐,但人数劣势太大,冲击几次没有打退李信。借着这个间隙,大量秦军士兵得以顺利逃生。
等到主力撤完,李信带领五千人断后,让剩余的万余人跟着蒙恬撤退。
最终,这五千人在李信的带领下基本全部被歼灭,李信不听魏谷劝说,宁死不降,最后自杀身亡。
由于不了解前方情况,李信虽然撤退,但张良没敢让部队全速追击。李信阵亡后,两军才会师。
张良不住责备自己太过谨慎,以致耽误了围歼秦军的时间。
魏谷安慰他道:“张将军不须自责,换做是我,没有弄清楚前方状况,也绝不会冒然出击。”
张良懊恼一阵,不过很快释然:“秦军虽然逃过一劫,但是撤回秦国的路已经被我们堵死。这些人放在这里也许比杀了更有用。”
魏谷眼睛一亮:“将军的意思是,咱们可以趁机再敲他一笔?”
张良道:“这只是我的初步想法,这些残兵败将直接杀了也没什么用,不如上报大王和大将军,看看怎么榨取他们的最大价值。”
蒙恬带着残兵退到一处高地,清点之下,差点儿哭出来。出征时的二十万大军,现在只剩十万出头。更兼李信和杨端和生死不明,众军丢盔弃甲已经毫无战力可言。
更让他担心的是,赵军明明可以趁机全歼他们,现在却只是堵住他们的退路,迟迟没有发动进攻。
根据他对赵国的了解,对方一定是在密谋什么,十有八九是要以自己这些人为要挟,向大秦提出苛刻条件。
蒙恬无力地闭上双眼,自己当年在井陉被俘已经被赵国利用了一次,难道此番还要重蹈覆辙,再受一次这种奇耻大辱吗?
他想过自杀,但他不敢死。自己在这里勉强还能凝聚人心,一旦主将不在,这十万人就会立马投降。以赵国的同化能力,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变成反攻大秦的先锋。
“报!上党紧急军情。”
“报!颍川紧急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