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粗重得仿佛承载了千钧重担的叹息,从顾长明的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回荡在突然变得死寂的战场上。
这声叹息,如同一个明确的信号,瞬间点燃了叶牧眼中压抑不住的狂喜。
赢了!
叶牧的嘴角再也无法抑制地向上咧开,勾勒出一个充满得意的弧度。
他很清楚,自己用的不过是再明显不过的激将法,利用了帝王最根深蒂固的疑心病。
但这招,对顾长明这样身处权力旋涡顶端的统治者而言,几乎是阳谋,无法破解。
怪只怪……杨钦你太强了,强到让这位皇帝陛下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叶牧心中冷笑,若不让他对杨钦产生猜忌和恐惧,单凭这六十万大军和收复失地的诱惑,这老家伙说不定真会狠下心肠,跟我拼个鱼死网破。
现在嘛……呵呵。
顾长明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头,目光不再看向杨钦,而是直视叶牧,声音带着一种卸下所有伪装后的疲惫与冰冷,
“开阵吧……我答应你。”
“哈哈哈!好!顾长明,你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叶牧放声大笑,声音中充满了胜利者的志得意满,
“我叶牧说到做到!带着你的人,现在就走!等我解决了杨钦之后,属于你的这些城池,一座不差,我都会还给你!”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轻佻而恶意,补充道,
“对了,还有你女儿……她身上的创造之力,也是你这次需要支付的‘代价’之一。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顾长明脸色铁青,握着剑柄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锵的一声,将手中的古朴长剑干脆利落地归入剑鞘。
既然已经做出了这冷酷的决断,他就不会再有任何犹豫和摇摆。
甚至,在他那帝王心术的深处,已经迅速编织好了回到帝国后,如何向臣民解释这场胜利大转进的完美说辞。
此行本就是为收复失地,剿灭魔头而来。
如今魔头叶牧势大难制,朕审时度势,为避免帝国精锐尽丧,果断决策,以最小代价成功收回所有沦陷国土,保全帝国根基……
至于女儿和那个无法掌控的杨钦?
在帝国的整体利益和皇权的稳固面前,都是可以牺牲的筹码。
几乎在顾长明长剑归鞘的同一时间,下方所有残存的帝国军人,都清晰地感觉到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着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抽取他们生命力和腐蚀他们心智的暗红色能量场,骤然消失了!
仿佛一直压在胸口和灵魂上的巨石被搬开,虽然身体依旧疲惫、伤痛,但那种源自本源的侵蚀感荡然无存!
“帝国的军人们!”
顾长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战场,
“随朕退出战场!”
命令一下,早已军心涣散、只求活命的帝国士兵们,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
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甚至顾不上整理残破的队形,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跟随着顾长明以及那些核心强者的身影,向着远离战场远离那尊恐怖魔头的方向,发足狂奔!
每个人都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吞噬了无数同泽生命的炼狱鬼地方,一刻也不愿多待!
混乱溃退的洪流边缘,被掠夺者军团牢牢保护在中心的顾黎悦,却没有跟随父亲离开。
她焦急地跺了跺脚,美眸之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担忧,死死盯着高空之中那两道对峙的身影。
顾长明!你这个靠不住的老混蛋!就这么走了?!把学长一个人留在这里面对叶牧?!
她心中又气又急,对父亲的最后一丝亲情仿佛也随着这道命令而彻底断绝。
要是学长因为你的临阵脱逃而受伤……你死一万遍都不够!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手心,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拥有强大的力量,飞上去与学长并肩作战。
然而,高空之中对峙的双方,此刻内心却都异乎寻常的平静。
叶牧是在耐心等待。
他在等顾长明和他的六十万大军彻底远离,等他们完全脱离天魔大阵的范围。
届时,他将重新封闭并全力催动大阵,将这片区域彻底化为只属于他的魔域,断绝杨钦任何逃跑的可能,来一个真正的瓮中捉鳖!
而杨钦……他的思绪则更为复杂难明。
铁驭头盔遮挡了他所有的表情,无人能窥见他此刻是愤怒,是失望,还是……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他就那样静静地悬浮着,仿佛下方帝国的溃退,顾黎悦的担忧,叶牧的杀意,都与他无关。
没人知道,他此刻究竟在等待着什么,计算着什么。
终究,还是叶牧率先打破了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看着杨钦,语气中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杨钦,现在大阵还没有完全封闭,通道尚在。以你的实力和那身奇怪装备,若是想走的话,确实没有人能拦得住你。”
他盯着杨钦,试图从那冰冷的头盔上看出些许端倪,
“你确定……现在还不走吗?”
杨钦缓缓摇了摇头,头盔下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
“叶牧,你对你这座破阵,还真是自信得可爱。”
他甚至轻笑了一声,
“如果我说,你这狗屁天魔大阵,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视若无物……你信吗?”
出乎杨钦意料的是,叶牧在短暂的沉默后,竟然点了点头,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凝重,
“若是换做没有与你动手之前,你说这话,我只会当你在痴人说梦,大言不惭。”
他坦诚道,
“但现在……你说这话,我信。”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杨钦,继续说道,
“杨钦,我叶牧纵横此界多年,吞噬生灵无数,自认天赋绝伦,气运加身,从未打心底里真正看得起任何人过。”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对手间的认可,
“你杨钦……是第一个。”
他顿了顿,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尽管知道希望渺茫,还是开口问道,
“虽然你大概率不会答应,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只要你愿意将顾黎悦和她身上的创造之力交给我,金银财宝,绝世美人,无上权势……在此界,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我都能想办法给你弄来!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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