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斯。”
杨钦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在，老大。”
戴维斯立刻回应。
“你跑一趟，去把这里管事的请过来。”
杨钦特意加重了请字的读音，
“我想亲自问问，这公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白。”
戴维斯点点头，毫不拖沓，转身便如同一道利箭，向着城镇中心城主府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这时，那个站出来的半大孩子，再次鼓起勇气，怯生生地看向杨钦，眼中充满了对生存的渴望，
“你……你说话还算话吗？我……我答上来了，我……我能走吗？”
杨钦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德罗会意，如同拎小鸡般，用他那覆盖着装甲的大手，一把将那个半大的孩子从地上提溜了起来，轻松得仿佛没有重量。
“走吧，小家伙，”
德罗那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你走运的意味，
“你运气不错，老大说话算话。”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小孩在被拎起来后，却用力地摇了摇头，脏兮兮的小脸上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固执与恳求。
他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向跪在人群边缘，一个同样面无人色，正用担忧和恐惧眼神望着他的中年妇人。
“我……我不走。”
小孩的声音虽然还带着颤音，却异常清晰，
“我妈妈走……可以吗？”
这一幕，让杨钦原本冰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他重新审视着这个衣衫褴褛却眼神倔强的少年。
有意思……在这种时候，还能想着自己的母亲，甚至敢于讨价还价……
德罗愣了一下，随即另一只空着的手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地拍在了小孩的后脑勺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嘿！你这小子！”
得罗的电子音里带上了点气笑的意味，
“得寸进尺是吧？”
当然，他这一巴掌根本就没用力，以他足以撕裂钢铁的臂力，若是真用力，这小脑袋瓜瞬间就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这更像是一种带着粗犷风格的调侃或者说……某种程度的认可。
没等杨钦再发话，得罗已经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应。
他如同拎着两件货物般，一手一个，将小孩和那位惊魂未定的妇人一起从地上提了起来。
“算你小子好运！”
德罗将那妇人轻轻放下，同时松开了小孩，
“年纪不大，勇气倒是不小。带着你娘，赶紧走，别再回头。”
小孩目光呆滞了一下，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做梦都没想到，在这些煞神一般的人物手中，不仅自己能活下来，还能救下母亲。
他反应过来后，连忙对着杨钦和德罗的方向，笨拙地鞠了一躬，然后用力拉起还在发懵的母亲的手，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街道，消失在巷口，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这个小插曲，如同血腥乐章中一个短暂而奇异的音符，很快便被主旋律淹没。
没过多久，街道尽头便传来了沉重而规律的金属脚步声。
戴维斯去而复返，他高大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而他手中，如同拖着一条死狗般，拎着一个浑身浴血，身穿制式帝国将领铠甲的身影。
那人显然经历了邀请过程中的友好交流，铠甲多处凹陷破裂，脸上青紫交加，嘴角还在不断溢血，气息萎靡不堪。
戴维斯走到近前，如同丢弃垃圾般，粗暴地将这位本地的最高军事长官，扔在了杨钦脚下的空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那城主被摔得七荤八素，但一抬眼看到杨钦那冰冷的面容，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伤痛和尊严。
他如同一条蠕虫般，手脚并用地跪着爬到了杨钦脚边，不顾形象地以头抢地，发出砰砰的响声，声音凄厉而绝望，
“杨钦伯爵！饶命！饶命啊！！”
他涕泪横流，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显得格外狼狈，
“我也是奉命行事！是陛下……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不然……不然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造谣您跟公主殿下啊！我也是没办法！没办法啊！！”
听到了此方城主亲口的供述，一直强忍着情绪，站在杨钦身后的顾黎悦，身体猛地一晃，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刺痛。
真的是他……真的是顾长明下的命令？
她脑海中一片轰鸣，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他的女儿啊！
那将领见顾黎悦反应巨大，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手脚并用地爬到顾黎悦面前，不住地磕头，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啊！”
他声音嘶哑，
“帝国……帝国四十万大军阵亡，这……这需要给天下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啊！而且最后……最后……”
他说到这里，眼神闪烁，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死活不敢说出顾长明与叶牧之间那肮脏的交易，以及皇帝陛下最后是如何灰溜溜地，以牺牲女儿和盟友为代价，才带着剩余大军逃回帝国的真相。
顾黎悦看着他这副欲言又止，畏畏缩缩的模样，心中的愤怒与委屈如同火山般交织喷发，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最后什么？！”
她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显得有些尖锐，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给我说！不然现在就死！”
那将领被顾黎悦此刻爆发出的气势吓得浑身一哆嗦，艰难地咽了口带血的唾沫，知道再也无法隐瞒，只能硬着头皮，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继续说道，
“最后……最后将您……还有伯爵出卖在那里……换……换取帝国将士活命的机会……这……这会……会影响到帝国皇室在百姓……还有贵族心中的地位……不……不能说出去……所以就……所以就……”
顾黎悦听到这里，先是发出一声轻蔑至极的嗤笑，笑声中充满了荒诞与不可置信。
“所以就什么？”
她的声音冷得如同冰窖，
“所以就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留在魔窟，用自己女儿的命换他能够狼狈逃窜？还要把这一切的屎盆子，都扣在我和杨钦的头上？！”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好！好得很啊！这就是我的好父王！真是银月王国的‘好’皇帝！千古明君啊！！”
……
今天依旧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