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南方的银月王国王宫,昔日繁华与威严早已被一片愁云惨雾所笼罩。
国王顾长明独自坐在他那间堆满了军报和地图的御书房内。
窗外原本精心打理的花园,也因缺乏照料而显得有些凋零,正如这个王国此刻的国运。
当那份详细记录着翡翠河谷惨败,以及红衣会恐怖战力的前线战报,被内侍颤抖着呈送到他面前时,顾长明只是默默地接过,缓缓展开。
他看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戳刺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当看到银月王国精锐损失过半,星辉帝国联军溃败,红衣会教皇顾黎悦等级七十八,信天翁旗舰,机械军团这些字眼时,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良久,他放下战报,身体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向后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那双曾经锐利,充满雄心壮志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死灰般的颓然和无法言喻的疲惫。
“完了……”
一个沙哑到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从干裂的嘴唇中溢出。
在那一瞬间,这位曾经试图在帝国与魔域夹缝中寻求平衡,甚至妄图火中取栗的国王,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
银月王国,已经彻底失去了在这场乱世中角逐的资格。
从今往后,在这片波谲云诡的大陆棋盘上,银月王国只能沦为附庸,或者……一颗随时可能被牺牲的棋子。
不过短短半年时间!
从叶牧魔域扩张,到与杨钦反目,再到如今联军惨败……
银月王国接连损失了超过百万的精锐大军!
这是王国立国之本,是数代人的积累!
如今,已然元气大伤,油尽灯枯。
一瞬间,顾长明整个人仿佛苍老了二十岁,鬓角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眼角的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
那属于王者的气度与光辉,在他身上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行将就木的暮气。
赌输了……终究还是赌输了……
朕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银月王国的亿万子民……
无尽的悔恨与自责,如同毒虫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如果当初没有默许对顾黎悦的逼迫,如果当初能更真诚地对待杨钦……
或许,结局会完全不同?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将自己反锁在御书房内,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
烛火明灭不定,映照着他时而呆滞,时而狰狞,时而绝望的脸庞。
他在进行着最后的挣扎与思考,思考着在这个绝境中,银月王国……
或者说顾氏王族,最后的一线生机在哪里。
一天一夜之后,御书房那沉重的木门终于被从里面打开。
顾长明走了出来,他的脸色苍白,眼神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与平静。
他迅速下达了一系列密令。
很快,数名实力强大,对王室最为忠诚的皇室供奉,接到了绝密任务。
他们分别带着顾长明亲笔书写并用王室秘法封印的密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王都,朝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人前往了帝国边境那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广袤魔兽山脉。
一人前往了大陆东方,以商业和航海闻名的紫金帝国。
一人前往了大陆南方,文化繁荣,魔法昌盛的蔷薇帝国。
最后一人,则带着最厚重的那封密信,前往了大陆公认超强之一,军力最盛,如今没有任何战端,稳坐钓鱼台的圣皇帝国。
没有人知道这些密信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那是最高的机密,关系着银月王国最后的命运。
然而,从那天起,大陆敏锐的观察者们便察觉到,几大帝国的精锐兵团,开始以协助防御,军事交流或剿灭流窜魔物等种种借口,小股分批地进驻银月王国的一些战略要地和重要城市。
同时,魔兽山脉深处,一些达到三转的强大魔兽领主,也罕见地接受了某种雇佣或是契约,带着它们的族群,出现在了银月王国的边境线上,取代了原本在那里驻防的,已然损失惨重的银月王国边防军团。
银月王国,这个曾经试图独立自主的王国,在接连的打击下,终于彻底放弃了主权,以一种近乎分治和引狼入室的方式,将自己变成了各大势力抵御叶牧魔域和红衣会威胁的前沿缓冲带,以及……下一个潜在战场的角力场。
红衣会的血色旗帜,在杨钦的指挥下,如同死亡的阴影,指向了星辉帝国。
战略会议上,当杨钦在地图上划出进攻路线时,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讨论明日天气,而非一场将决定数百万人命运的战争。
顾黎悦坐在他身侧,穿着一袭象征教皇身份的精美红衣,指尖却微微发凉。
她终究还是下不了决心。
那份源自和平时代地球,根植于现代文明道德的恻隐之心,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着她。
看着杨钦排兵布阵,听着他下达那些可能导致尸山血海的命令,她的心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那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游戏里的Npc,也不是战场上的数据……
学长他,怎么能如此平静?
而杨钦,早已不是那个会因为虚拟角色死亡而扼腕叹息的玩家。
穿越至今十余载,从贫民窟的泥沼中挣扎求生,到觉醒职业后面对各方势力的明枪暗箭,他见识了太多人性的贪婪,背叛,丑恶与残酷。
死在他手上的人,无论是主动寻衅者,还是被动卷入的敌人,早已不计其数。
良心的谴责?
这种奢侈的情绪,早已在一次次生死搏杀和艰难抉择中被磨砺得消失殆尽。
在他现在的认知里,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身边人的残忍。
那些阻挡在他前进道路上,威胁到顾黎悦安全的敌人,与大润发案板上待宰的鱼,本质上并无区别......
都是需要清除的障碍。
十多年前,当他为了生存第一次将铁片捅入对方心脏时,他就已经跨过了那道心理门槛。
他的心,早已和他手中那柄名为智慧匕首的刀一样,淬炼得冰冷,坚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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