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牧的精神投影在毁灭本源空间中沉默着，那看似平静的魂体表面下，思绪却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怒海，剧烈翻腾。
九十五级……这个曾经让他傲视大陆，他叶牧自觉足以碾压一切的等级，如今在杨钦那铁拳与诡计的反复捶打下，竟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随着等级提升，他清晰地感知到，每向九十六级迈进一步，所需消耗的生命源质，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天文数字！
那不仅仅是屠戮几座城池，灭绝几个种族就能轻易填补的窟窿，那需要的是海量且高质量的生命精华！
即便他化身最有效率的杀戮机器，日夜不休地征伐，想要再进一步，也需要难以估量的时间与血债。
而时间，恰恰是他现在最缺乏的东西。
杨钦与他的掠夺者军团，还有那个越来越邪门的顾梨悦，绝不会坐视他安心发育。
况且，有着杨钦作为头号双花红棍的顾梨悦，收集生命源质的效率比之自己可是丝毫不慢的，更别说创造之力要比毁灭之力吸收生命源质更迅速这点了......
更重要的是，即便他侥幸再升一级或者两级……就真的能从那铜墙铁壁般的杨钦手中，夺走顾梨悦的创造之力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让叶牧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
他被杨钦揍得，不仅仅是肉身一次次崩灭重组，更是道心都开始摇摇欲坠，几近崩塌！
过去，他信奉力量至上，等级碾压，毁灭规则横扫一切。
战斗在他眼中，就是能量的对轰，规则的碰撞，以力破巧。
但杨钦，这个该死的异数，用无数次惨痛的教学，硬生生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滴个乖乖，原来战斗还可以这么打！
精妙到毫巅的时机把握，将环境以及装备结合自身每一分力量都利用到极致的战术思维，匪夷所思的近身格斗技艺，与那台钢铁巨兽天衣无缝的配合，还有层出不穷完全不符合本世界画风的黑科技武器……
杨钦就像是一个最残酷也最高明的老师，用拳头和子弹，将一套全新高效且致命的战争哲学，粗暴地灌进了叶牧的脑子里。
叶牧承认，他确实学到了很多，以往战斗中的许多粗糙漏洞和想当然，在一次次死亡复盘中被无情地指出并修正。
他的战斗意识，应变能力，对力量的控制精细度，甚至对毁灭规则的一些运用技巧，都在这种极端痛苦的压力下被迫提升。
“但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叶牧在心底咆哮，试图用愤怒掩盖恐惧，
“是我用不知道多少次死亡，用海量的生命源质换来的！是用尊严和痛苦换来的学费！”
然而，无论他如何自我安慰，那道名为杨钦的阴影，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挥之不去。
一想到要与杨钦再次正面交锋，那种被全面压制，被当成沙包肆意蹂躏然后被塞入各种奇奇怪怪东西的恐惧感，就会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恰在此时，师尊大天魔提出了这个两人交换对手的计划。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叶牧几乎要感动得热泪盈眶。
对啊！自己去对付顾梨悦！
让师尊去牵制杨钦！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迅速生根发芽，占据了叶牧全部的脑容量。
经过这段时间的地狱特训，他自认对毁灭之力的掌控又上了一个台阶，规则之躯也更加凝练。
虽然顾梨悦那手搓核弹的招数确实诡异恐怖，连师尊都被秒了，但他叶牧不同！
他是毁灭之力的正统掌控者，肉身与灵魂都与毁灭规则高度融合，抗性绝非师尊那种外来寄宿魂体可比！
他感觉自己应该……大概……也许……能抗住那种爆炸了吧？
就算不能完全无损，总不至于像师尊那样被直接抹除。
更何况，退一万步讲，哪怕让他叶牧在面对十个顾梨悦和面对一个杨钦之间做选择……
叶牧的投影脸上露出了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神圣到要入党一般的表情。
他毫不犹豫地，在心底投给了十个顾梨悦一票！
别说犹豫，哪怕思考超过一秒钟，都是对自己这段时间挨的毒打，死的次数，消耗的生命源质，以及濒临崩溃的道心的不尊重！
杨钦？
那是能正常对待的对手吗？
那是行走的天灾，是战斗逻辑的颠覆者，是专门来克他叶牧的灾星！
能避开，绝不正面硬刚！
只是……
叶牧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识海之中，那团代表着师尊大天魔此刻正因为计划被采纳而魂火雀跃的魔魂。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感。
钦佩？有之。
师尊明知杨钦难缠，甚至可能也从自己的战斗记忆中见识过杨钦的恐怖，却依然主动提出去扛下这个最艰巨也是最危险的任务，这是何等的气魄？
感激？汹涌澎湃。
这简直是救命稻草，是把他从直面杨钦的噩梦循环中解救出来的天使！
不舍？一丝丝。
毕竟是自己好不容易复活，投入了大量资源的师尊，万一……呸呸呸，师尊手段通天，定能无恙！
还有一丝……极其隐蔽，就连叶牧自己都没完全意识到的庆幸和轻松。
终于有人替他顶在前面，去承受杨钦那个怪物的怒火了！
“不愧是我的师尊！”
叶牧在心中感慨万千，
“帮助徒儿扛住最大的压力，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燃烧自己，照亮徒儿的前行之路！这是怎样一位有着大公无私，大爱无疆，大……想不出来了......的伟大师尊啊！”
如果杨钦此刻能窥见他的内心活动，大概会挑起眉毛，用那种熟悉的带着淡淡嘲讽的语气说。
“哦？在我的家乡，有个着名的景点叫乐山大佛。我看你师尊这觉悟，完全可以去让那大佛挪挪位置，换他去坐了。”
而此刻，被叶牧那越来越灼热，越来越充满感情的目光注视着的大天魔魔魂，即便没有实体，也感到一阵莫名的……不自在。
什么玩意？这眼神看起来怎么有点恶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