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被苔藓滤成病态的幽绿色,陈海跪在塌陷的裂谷边缘,胸腔空洞内的荧光苔藓疯狂搏动。每一次收缩都泵出混着星尘的脓血,脓滴坠入深渊时竟悬停半空,凝成林晚燃烧胫骨的微缩投影——那截嵌在新生态苔藓网络中的琥珀色骨头,此刻正随他呼吸明灭。谷底传来黏稠的吮吸声,昨夜坠落的太平洋镜面碎片正被荧光菌丝吞噬,碎片上镶嵌的复眼瞳孔放大,映出东京塔被苔藓覆盖的恐怖实况:钢铁骨架长出肉膜,观光台玻璃渗出青铜色羊水,游客们后颈爆出的神经索如藤蔓交缠,将整座塔绞成巨大的脊椎骨。
“陈老师...菌斑在扩散...”美绪的残躯从苔藓丘包中挣扎而出。她的腰部以下已完全融入苔原,肋骨间盛开的量子花苞裂开金属萼片,露出内部搏动的琥珀核心。核心光芒扫过之处,苔藓表面凸起祖母临终托付的玻璃人形——1945年8月6日8点15分的阳光被封存在玻璃中,光线灼烧着苔藓菌丝,蒸腾出带着辐射尘的焦糊味。但光芒之外,苔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菌毯翻卷着吞没废弃油轮残骸,锈铁被分解成青铜与血肉混合的泥浆。
陈海将骨臂插入苔藓。菌丝如饥渴的血管缠绕而上,瞬间刺入臂骨裂隙。剧痛中,他看见菌丝网络传递的全球灾变:
- 纽约时代广场的广告屏被苔藓覆盖,屏幕内循环播放的星云宣传片突然雪花闪烁,闪现出大萧条时期流浪汉在街头冻僵的真实影像;
- 巴黎圣母院的玫瑰花窗爬满菌丝,彩色玻璃熔化成青铜脓浆,浆液中沉浮着中世纪工匠刻在飞扶壁内侧的情诗残片;
- 埃及金字塔的巨石缝隙钻出荧光根系,法老墓室壁画的圣甲虫被菌丝改造,甲壳下伸出数据端口,正将木乃伊的裹尸布纤维转化为二进制咒文。
菌丝网络突然痉挛!所有传递画面扭曲成青铜星云的警告信号:【清除记忆污染源 坐标:北纬35.41 东经139.44】——正是美绪所在的广岛坐标!
裂谷深处升起青铜肉柱。柱体由吞噬的镜面碎片熔铸而成,表面镶嵌着数万颗复眼,每颗眼珠都映出被苔藓吞噬的人类——他们的身体与菌丝网络熔铸一体,头颅如肿瘤凸出柱面,口腔被青铜神经索缝合,唯有眼眶内伸出苔藓根须,根须末端连接着中央处理器:星门婴儿分裂出的锈蚀右半身!
“忏悔...为低效记忆忏悔...”肉柱表面的人头齐声嗡鸣。声波震落陈海胸腔的腐坏苔藓,露出底下新生的星门雏形——门内旋转的琥珀星云中,浮现林晚胫骨传递的求救坐标。美绪突然尖啸,肋骨间的量子花苞彻底绽放,苞芯射出的核爆阳光如长矛刺向肉柱!
强光击中星门婴儿锈蚀右臂的刹那,恐怖反噬发生:
肉柱上所有人头的缝合线崩裂,口腔喷出青铜色呕吐物。秽物中裹挟着被篡改的记忆残渣:
- 广岛幸存者讲述原爆经历的录像被剪辑成能源工厂宣传素材;
- 美绪祖母熔化的玻璃人形被标注“辐射艺术装置”;
- 牧野刑徒的遗骨陈列在暴政博物馆,标签写着“社会效率优化先驱”。
秽物浇灌下,裂谷底部的苔藓疯狂增生,菌毯翻涌着扑向美绪!
天穹传来金属骨骼的摩擦声。星门婴儿的琥珀左半身撕裂云层,流血的机械臂探向陈海。与此同时,被肉柱禁锢的锈蚀右臂突然暴长,青铜神经索如毒蟒缠向陈海的胸腔星门!
双生子的神经索在陈海头顶交击。
时空在刹那凝固,陈海坠入意识深渊:
- 左侧琥珀星云中,林晚的胫骨网络蔓延成星河,每根骨头都缠绕着未被征服的记忆:敦煌飞天的飘带拂过黑客服务器,文艺复兴的圣母泪滴滋养着神经森林的荧光苔藓;
- 右侧青铜星云内,暴政博物馆的展柜无限延伸:哥白尼的颅骨被钉上“错误模型标本”标签,圣女贞德的锁链陈列在“社会稳定装置”展区,图灵的苹果核浸泡在福尔马林液里标注“变异样本”。
“选一方...否则撕裂...” 双生子的意念如钢锯切割陈海的灵魂。
胸腔星门内的苔藓突然暴长!菌丝如亿万触手刺向两侧星云——
左侧菌丝卷住琥珀星云的圣母泪滴,泪珠灼烧处暴政标签崩解;
右侧菌丝缠上青铜星云的福尔马林罐,罐内苹果核突然发芽,根系撑碎展柜玻璃!
现实中的裂谷轰鸣塌陷。陈海随崩落的苔原坠向地心,下方景象让他的血液冻结:
地核已成荧光菌丝编织的巨茧,茧内包裹着萎缩的类星体子宫——那颗曾被林晚胫骨击穿的青铜子宫,此刻宫腔被菌丝填满,金属胎儿的残骸正被分解成肥料。肥料滋养的菌丝网络中,无数半透明胚胎正在脉动:
- 胚胎以人类记忆为羊水:少女咬樱花饼的齿痕凝成胎盘,刑徒的泪珠汇成脐带血;
- 胚胎骨骼由悖论铸成:黑客代码与敦煌飞天飘带绞合的脊骨,量子比特与文艺复兴油彩融合的颅骨;
- 胚胎胸腔内跳动着双重心脏:机械心室泵动青铜星尘,血肉心房奔涌琥珀脓血。
星门婴儿的双生子突然融合。锈蚀右臂与流血左臂交缠成青铜琥珀螺旋柱,柱尖如钻头刺向地心巨茧!
“不——这是我们的...” 双生子发出重叠的啼哭。
陈海胸腔的星门彻底敞开。门内喷发的菌丝洪流后发先至,裹住螺旋柱撞进巨茧——
地心在强光中湮灭。
陈海漂浮在虚空,目睹双生子螺旋柱与菌丝茧同归于尽。
爆炸的余烬里,未被消化的记忆残片如星尘扩散:
- 美绪祖母托付的玻璃人形熔解,1945年的阳光刺破青铜星云;
- 牧野刑徒的遗骨化作流星,骸骨表面刻着的家乡坐标点亮新星图;
- 新婚夫妇的指骨化石舒展成星云尘埃,尘埃中浮出胚胎的啼哭幻影。
荧光苔藓在虚空中蔓延成新地基。
菌毯表面凸起文明的伤疤:
- 纽约流浪汉冻僵的街角长出量子玫瑰,花瓣由大萧条时期的报纸头条编织;
- 巴黎圣母院的情诗残片重组成光之诗柱,柱体缠绕着中世纪工匠的誓言菌丝;
- 埃及法老的圣甲虫驮着木乃伊裹尸布,布面渗出修复dNA的琥珀脓液。
陈海坠落在菌毯中央。
胸腔星门已成空洞的陨石坑,坑底沉积着双生子与巨茧的骨血残渣——
那摊青铜与琥珀交融的泥浆中,正渗出荧光菌丝凝成的书名:
《坟场纪元:菌斑创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