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的手停在半空，汤匙里的清亮液体晃动着，映不出她此刻眼底的半分温度。
脑海里，系统猩红的警告文字像烙铁一样烫人。
【警告！高危警报！】【检测到汤药中含有微量‘龙涎香’（麝香变种）！】【剂量分析：此汤盅内剂量，足以在三小时内引发不可逆转的后果！】
李嬷嬷脸上那慈爱的笑容，此刻在苏宁眼里，比什么都恶毒。
她想杀了她的孩子。
苏宁心底一片冰寒，脸上却缓缓绽开一个更加温婉的笑。
“多谢嬷嬷费心了。”
她执起汤匙，在李嬷嬷期待的注视下，将那一勺汤药送到了唇边。
她的动作很慢，慢到李嬷嬷的嘴角已经忍不住要往上翘。
然而，汤匙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
下一刻，苏宁忽然秀眉微蹙，手一歪，白玉汤匙“当啷”一声掉回盅里，溅起几滴汤汁。
“王妃？”李嬷嬷心头一紧。
“没什么，”苏宁摇摇头，重新拿起汤匙，这一次，她没有再犹豫，直接将汤盅端起，送到嘴边，做出了一个仰头饮尽的动作。
她用衣袖挡住了脸，实际上，汤药一滴未进，全被她用巧劲倒入了袖中早已备好的油纸内袋里。
“哈……”苏宁放下空空如也的白玉盅，长舒一口气，脸上带着一丝满足，“嬷嬷的手艺果然非同凡响，这汤喝下去，浑身都暖洋洋的。”
李嬷嬷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王妃喜欢就好，您早些歇着，老奴就不打扰了。”
她转身，正要退下，去等待药效发作。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身后的苏宁忽然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呼。
“嗯……”
李嬷嬷脚步一顿，猛地回头。
只见苏宁脸色煞白，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了自己的小腹，身体缓缓地弯了下去，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我的肚子……好痛……”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不敢置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她体内搅动。
“王妃！”李嬷嬷惊呼出声，眼底却掠过一抹计划得逞的狂喜。
发作了，比预想的还要快。
“砰！”
卧房的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撞开，陆野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
他刚在书房处理完军务，正准备回房，就听到了苏宁那一声不对劲的闷哼。
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地毯上，疼得浑身发抖的苏宁。
“宁宁！”
陆野的脑子“嗡”地一声，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将苏宁一把抱进怀里，手触到她冰凉的额头和汗湿的鬓角，一股毁天灭地的暴怒从他心底炸开。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屋里唯一站着的李嬷嬷，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是你！”
不是疑问，是肯定。
李嬷嬷被他那地狱罗刹般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语无伦次地辩解：“不……不是老奴，王爷明鉴，是王妃她自己……她自己喝了汤就……”
“汤？”陆野看到了地上那个空了的白玉盅。
他什么都明白了。
“来人！”陆野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把这个老虔婆给本王拖出去，乱棍打死！”
门外亲兵瞬间冲入，如狼似虎地架住李嬷嬷。
“冤枉啊，王爷饶命，老奴是太后派来的，您不能杀我！”李嬷嬷吓得屁滚尿流，尖声哭喊起来。
就在亲兵要将她拖出去的瞬间，一个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响了起来。
“等等……”
苏宁靠在陆野怀里，抓住了他的衣袖，轻轻摇头。
“阿野……息怒。”
陆野低下头，看到苏宁苍白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但还是依言喝止了亲兵。
苏宁喘了几口气，看向已经吓傻了的李嬷嬷，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嬷嬷也是一番好心……或许，是我身子虚，受不住宫里金贵的补品。”
李嬷嬷愣住了，她没想到苏宁会为自己说话。
难道是药效还不够？还是这女人蠢得无可救药？
“王妃说的是，老奴……老奴绝无害人之心啊！”她赶紧顺着台阶下。
苏宁却没有看她，而是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把李嬷嬷带来的‘安神汤’，再端一碗来。”
丫鬟一愣，但还是赶紧去了。
李嬷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明白苏宁要做什么。
很快，一碗一模一样的安神汤被端了上来。
苏宁在陆野的搀扶下，勉强坐直了身体。
她没有去接那碗汤，而是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小荷包里，捻出了一撮深褐色的粉末。
“这是我家乡的一种草药，叫‘清肠草’，能清热解毒，调理肠胃。”
苏宁的语气很平静，“嬷嬷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想必也有些水土不服。这安神汤是好东西，但为了稳妥起见，我帮你加点料，免得你也像我一样，虚不受补，闹起肚子来。”
说着，她将那撮粉末，尽数撒入了汤中，并用汤匙搅了搅。
李嬷嬷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她终于明白了，苏宁什么都知道，她从一开始就在演戏。
“不……王妃，老奴不敢，老奴不渴！”她惊恐地后退，想要逃跑。
“晚了。”
苏宁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彻骨的冰冷。
“李嬷嬷，太后让你来照顾我，是天大的恩典。这碗加了料的‘恩典’，你怎么能不喝呢？”
她抬了抬下巴，对那两个架着李嬷嬷的亲兵道，“嬷嬷身子骨弱，你们‘喂’她喝下去。记住，要仔仔细细，一滴都不能洒了。这可是太后娘娘的心意，洒了，是对她老人家的大不敬。”
“是！”
亲兵得了令，一个捏住李嬷嬷的下巴，另一个端起碗，不由分说地就往她嘴里灌去。
“唔……不……救命……”
李嬷嬷拼命挣扎，但她一个养尊处优的老婆子，哪里是两个上过战场的老兵的对手。
苦涩辛辣的汤药混着那不知名的草药粉末，被粗暴地灌进了她的喉咙，她被呛得眼泪鼻涕直流，狼狈到了极点。
一碗汤见底，亲兵松开了手。
李嬷嬷瘫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看向苏宁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惧。
苏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把她带回西跨院，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更不许给她一滴水，一粒米。”
她顿了顿，补充道：“找个嘴巴严的，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地传回京城，告诉太后娘娘。就说，她送来的‘安神汤’，药效极好。李嬷嬷为了替我试药，喝了一碗，现在正在房里‘安神’呢。”
亲兵领命，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开始抱着肚子、脸色发青的李嬷嬷拖了出去。
没走多远，院子里就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以及……一阵难以言喻的、奔放的声音。
苏宁靠回陆野怀里，刚才的凌厉瞬间褪去，只剩下疲惫。
陆野紧紧抱着她，一言不发，但那份后怕和杀意，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宁宁，吓到你了。”
苏宁摇摇头，把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里。
她知道，这件事传回京城，太后必然雷霆震怒。
但她也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了宫里那位至高无上的女人，海月山庄不是皇宫，她苏宁，更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想动她的孩子，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