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门在身后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那些或期待、或算计、或冷漠的目光。
房间里只剩下裴雪蘅和靠在沙发上、呼吸粗重急促的季思寒。
奢华的套房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季思寒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双眼紧闭,额头上青筋暴起,大颗的汗珠不断滚落,浸湿了鬓角。
他紧咬着牙关,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坚硬的石头,全身的肌肉都因为极度的克制而微微颤抖着。
那杯被下了药的酒,像在他体内点燃了一场无法扑灭的烈火,疯狂地灼烧着他的理智和神经。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热度,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撞击着囚禁欲望的牢笼。
他不想碰裴雪蘅。
一丝一毫的念头都没有。
即使在药力如此凶猛的情况下,他残存的意志力依然在疯狂地抵抗着生理的本能。
他的脑海里,反复闪现的是温清凝清澈的眼眸、带着草木清香的气息,是竹溪村那个简陋却温暖的拥抱。
这份清醒的认知,与身体里汹涌的欲望形成了惨烈的拉锯战,带来的痛苦远胜于药力本身。
裴雪蘅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因为恐惧和一种巨大的屈辱感而微微发抖。
她看着季思寒痛苦挣扎的模样,内心五味杂陈,像打翻了调味罐,酸甜苦辣咸混杂在一起,最终只剩下苦涩。
她同情他。
堂堂季氏继承人,竟然被自己的亲祖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设计,沦为家族利益的工具。
这份屈辱,她感同身受。
她更害怕。
眼前的季思寒,像一头被困在陷阱里的受伤猛兽,充满了危险和不可预测性。
她不知道被药物控制的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
同时,她也害怕门外父母的期望,害怕如果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自己将要面对的狂风暴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门外隐约传来压抑的、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是季承渊、裴景行和叶知秋在焦急地等待、窥探。
里面的寂静无声,显然让他们越来越不安。
这种被当作货物一样估价、等待“验货”的感觉,让裴雪蘅感到一阵阵反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裴雪蘅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尝到一丝血腥味。
她看着季思寒那极力忍耐、几乎要到极限的痛苦模样,一个绝望又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赴死一般,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到季思寒面前。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在他脚边的地毯上,缓缓蹲下身来。
季思寒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靠近,猛地睁开眼。
那双平日里深邃冰冷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翻滚着骇人的欲望和极力压抑的暴戾。
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像刀子一样锐利,带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警惕和抗拒。
裴雪蘅被他看得浑身一颤,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她强忍着夺门而逃的冲动,颤抖着,将自己纤细的、白皙的胳膊,伸到了季思寒的唇边。
她抬起头,迎上他充满血丝的眼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哭腔和绝望的颤音,低声哀求道:
“咬我……求你了……咬出声来……”
她需要声音,需要动静,需要给门外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一个“交代”。
她不能让他碰自己,但她和他,都需要摆脱眼前这个绝境。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同时保全两人最后尊严的、绝望的办法。
用她的疼痛,来伪造一场“激烈”的假象。
季思寒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裴雪蘅,看着她眼中滚落的泪珠和那近乎崩溃的哀求。
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对她这份机智和牺牲的震惊,有对门外那些操控者更深的厌恶,也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凉。
他死死地盯着她伸到眼前的胳膊,皮肤白皙,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理智在疯狂叫嚣着拒绝,但身体里咆哮的欲望和门外越来越清晰的催促低语,像两根鞭子抽打着他。
终于,在裴雪蘅绝望的、带着最后一丝期望的目光中,季思寒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和破釜沉舟的戾气!
他猛地低下头,张开嘴,不是亲吻,而是带着一种发泄般的、近乎残忍的力道,一口咬在了裴雪蘅纤细的小臂上!
“啊——!”
一阵尖锐的、毫不设防的剧痛传来,裴雪蘅猝不及防,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带着真实痛楚的尖叫!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这一声尖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房门!
门外,原本焦躁不安的窃窃私语声,瞬间消失了。
季承渊、裴景行、叶知秋三人,几乎是同时竖起了耳朵,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甚至带着一丝猥琐和满意的表情。
看吧,药效发作了,到底还是年轻人,扛不住!
这下,事情成了!
房间内,季思寒松开了口,唇边沾染了一丝鲜红的血迹。
裴雪蘅的小臂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渗着血丝的牙印,火辣辣地疼。
季思寒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疼得蜷缩起来、低声啜泣的裴雪蘅,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对不起……但……谢谢。”
裴雪蘅捂着手臂,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疼痛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他们此刻处境的荒谬和可悲。
她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最终以这样一种扭曲的、带着血腥味的方式,暂时“满足”了门外窥探者的期待。
而房间内的两个人,一个在药物的折磨和理智的煎熬中苦苦支撑,一个则用身体上的疼痛,换取了片刻的、虚假的安宁。
这场闹剧,还远未到落幕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