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低声对身边的安卿鱼和曹渊道：“这俩人……还真是无论到哪里，都是戏，看来，某些人的缘分，不是想断就能断的。”
安卿鱼推了推眼镜，“从肢体语言和微表情判断，虽然那位先生极力掩饰，但他对许优队长的接近并未表现出真正的排斥，反而有种……适应性的顺从。”
曹渊在旁边不知道他们在说啥。
迦蓝也注意到了，她看着许优主动牵起“狐狸先生”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更多的是八卦与祝福。
而“陨曦”小队这边，更是气氛微妙。
云昭昭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上官忆，压低声音笑道：“看来我们队长是真的栽了，唉，名花马上有主，上京市不知道多少单身的少男少女要心碎咯。”
上官忆闻言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舞池，“队长自有分寸，倒是你，看好你的王面队长，别被哪个不开眼的截胡了。”
月兮眨着大眼睛，兴奋地小声道：“这是命中注定的重逢！”
白恒挠了挠头，憨憨地总结：“队长牛逼！拽哥……啊不，狐狸先生也挺帅！”
而在一旁，夏黎初安静地倚在柱子上，手中端着的香槟许久未动。
她看着舞池中许优与那戴面具的男子相拥起舞，看着许优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几乎从未对她展露过的明媚笑容，蓝色的眼眸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悄然碎裂，又缓缓冻结。
她沉默地将杯中微凉的酒液一饮而尽，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却压不住心底泛起的那一丝苦涩和……陌生的刺痛感。
余涵就站在夏黎初不远处，将她所有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只是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优优，你看，你就像那轮无意间照亮深海的月亮，吸引着太多迷失的船只，包括我，也包括……
她看了一眼夏黎初。
我们都想成为你唯一的港湾，可你的目光，却早已为那个人停驻。
沈青竹的手有些僵硬地扶上许优的腰际，另一只手与她相握。
许优则自然地调整着姿势，引领着他。
“放松点，”她低声指导，声音近在咫尺，气息拂过他的耳廓，“跟着我的节奏，很简单，左、右、后退……对，就是这样。”
起初，沈青竹的步伐确实生涩，甚至偶尔会踩到许优的脚。
他面具下的眉头紧皱，有些懊恼。但许优却毫不在意，反而握紧了他的手，带着他随着音乐摇摆、旋转。
她的引领温柔而坚定，仿佛在告诉他：相信我，跟着我。
渐渐地，沈青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不再去关注周围的视线，不再去想自己的身份和任务，眼中只剩下近在咫尺的少女。
音乐如水般流淌，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能看清她卷翘睫毛下那双映着灯光和自己模糊倒影的金褐色异瞳。
“我知道是你。”许优忽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声音很轻，却像惊雷在他心中炸响。
沈青竹身体一僵，舞步微乱。
许优却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稳住节奏，继续低语，目光却望向别处，仿佛只是在随意闲聊：“不用承认，也不用否认，我知道你还在，这就够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思念和安心，“我只是……想和你跳一支舞，在实验室里的时候，我常常幻想，如果能出去，一定要做很多普通女孩会做的事，比如，和喜欢的人跳一支舞。”
喜欢的人……
这四个字像带着魔力，击穿了沈青竹的伪装和防线，面具掩盖了他骤然变化的神色，却掩盖不住他骤然收紧的手指和微微颤抖的呼吸。
他猛地将许优往自己怀里带近了一分，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消失，他能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华尔兹的旋律中。
“许优……”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两个字，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复杂情感，有愧疚，有心疼，有无法言说的爱意，还有身处敌营的无奈与挣扎。
“嘘……”许优将食指轻轻抵在他的唇前，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那份灼热。
“跳舞的时候，不要说话。”她看着他，眼中盛满了理解、等待和一种近乎悲壮的温柔，“跳完这支舞，你还是古神教会信徒，我还是守夜人【陨曦】小队的队长。
但这一刻，只是许优和……沈青竹。”
许优的声音很轻，飘进他耳中，“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时候我能再强一点，是不是就能把你留下？”
沈青竹揽住她腰的手臂收紧，几乎要将她按进自己怀里。
他想起了坠落洞窟前，那撕心裂肺的悔恨与不舍。
他想告诉她，他在古神教会每一个难熬的日夜，都是靠着回忆她的笑容和那句“那个人是你啊”撑过来的。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句压抑到极点的低喃：“……对不起。”
为津南山的分别，为此刻无法相认的处境，也为……他那未曾宣之于口的的心意。
“不用道歉。”许优看着他，眼中带着笑，“活着就好，你能回来……就好。”
音乐进入了高潮，沈青竹不再言语，只是深深地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他们在大厅中央旋转，礼服裙摆划出优美的弧线，光影在他们身上流转，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这支短暂却永恒的舞。
一曲终了，灯光变幻。
两人在舞池中央停下，依旧维持着相拥的姿势，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
周围响起了礼貌性的掌声。
沈青竹深深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她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他猛地松开了手，后退一步，恢复了那副冷峻疏离的模样。“谢谢你的舞。”他嗓音低沉，带着刻意拉开的距离。
许优也不纠缠，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小心。”
沈青竹微微颔首，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等待他的第九席，背影决绝而孤寂。
许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怅然。
她知道，这一舞，如同偷来的时光，美好却短暂。
身份的鸿沟，各自背负的责任，依然横亘在他们之间，如同天堑。
云昭昭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杯新的香槟，语气带着看透一切的调侃：“舞跳完了，魂也跟人跑了一半。
队长，回神啦，寿宴要开始了，正戏还在后头呢。”
许优接过酒杯，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清明，“是啊，好戏，才刚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