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溪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指不自觉地松了松,长剑差点脱手。那张熟悉的面孔——剑眉星目,左颊上那道淡淡的疤痕,甚至连微微抬下巴的习惯性动作都一模一样。
但眼前的人又与记忆中的大师兄截然不同。曾经的楚云河总是笑容温暖,眼中盛满阳光;而现在这个黑袍人嘴角挂着冷笑,眼底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很意外吗,小师妹?”楚云河缓步向前,黑袍下隐约可见精良的护甲,“还是说,清微老儿告诉你们我已经壮烈牺牲了?”
梅子溪的剑尖微微颤抖,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正好碰到身后虚弱的林劲羽。他挣扎着抓住她的衣角,声音嘶哑:“别...信他...他已经不是...”
“不是什么?”楚云河突然厉声打断,“不是那个为救同门独挡魔教追兵的大师兄了?不是那个被自己最敬重的师父出卖的蠢货了?”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伤疤——那伤口形状奇特,像是被什么利器从背后贯穿。
“认得这个吗?”楚云河冷笑道,“青云剑法第七式的回风贯日,整个师门除了清微老儿,还有谁能将此招式使得如此干净利落?”
梅子溪的呼吸一滞。那伤口确实带着青云剑法特有的灵力痕迹,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师父会对自己最器重的大弟子下此毒手。
“你胡说!”她握紧长剑,“师父待你如亲子,怎会...”
“待我如亲子?”楚云河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三年前那场所谓的伏魔行动,实则是正邪两道心照不宣的清理门户?”
他一挥手,一封泛黄的信函飘到梅子溪面前。信纸上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确实是清微真人的笔迹,末尾还盖着师门印鉴。内容大致是与魔教某位长老达成协议,以牺牲部分弟子为代价,换取边境五镇的”安宁”。
“这...这不可能...”梅子溪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她的世界观正在崩塌,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信上的日期确实与楚云河“战死”的时间吻合。
“子溪...”林劲羽虚弱地拽了拽她的衣角,“他在...扰乱你心神...小心...”
梅子溪猛然惊醒,发现楚云河已趁机逼近数步,周围的魔物也缩小了包围圈。金光护罩越发微弱,随时可能破碎。
“为什么要引我来?”她强自镇定,试图争取时间,“如果只是为杀林师兄,你早就可以...”
“聪明的问题。”楚云河赞许地点点头,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指导她剑法的大师兄,“我要的是他怀里的玉牌,而这块玉牌被下了禁制,只有特定之人才能触碰——比如你,梅子溪。”
梅子溪心头一震,下意识握紧了那块半月形玉牌。难怪林劲羽要带着它逃出来,原来他知道只有她能...
“为什么是我?”
楚云河的笑容扩大了:“因为你的血统。你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孤儿?清微老儿没告诉你,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又一颗重磅炸弹。梅子溪感到一阵眩晕,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金光护罩已经薄如蝉翼,林劲羽的气息也越来越弱。她必须想办法突围。
“把玉牌给我,”楚云河伸出手,“我可以放你们离开。毕竟...我们曾经是同门。”
梅子溪低头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林劲羽,又看向楚云河伸出的手。突然,她注意到对方小指上一个细微的动作——那是师门秘传的暗号,意思是”有埋伏,快走”!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狂跳。楚云河在暗示什么?是他设下的双重陷阱,还是...
没有时间多想了。梅子溪深吸一口气,突然将玉牌塞回怀中,一把扶起林劲羽:“多谢师兄好意,但师门之物,恕难从命!”
楚云河的脸色瞬间阴沉:“找死!”
他双手一挥,无数黑刺从袖中射出。与此同时,金光护罩终于破碎,周围的魔物一拥而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梅子溪感到怀中的林劲羽突然动了。他虚弱却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一股熟悉的灵力顺着手臂传来——是命魂相契的感应!
两人的灵力在接触的瞬间产生了奇妙的变化,如同水乳交融,在经脉中循环往复。梅子溪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丹田涌出,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
“天清地灵,双魂合一!”
她下意识地念出这句从未学过的咒语,手中长剑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金蓝双色光芒。一道剑气横扫而出,所过之处,黑刺化为齑粉,魔物灰飞烟灭,连浓稠的毒雾都被劈开一条通道!
楚云河仓促后退,仍被剑气余波扫中,黑袍被撕裂大半。他惊愕地看着两人:“命魂相契?你们竟然...”
梅子溪自己也惊呆了,但机不可失。她一把抱起林劲羽,沿着剑气开出的通道疾驰而去。身后传来楚云河的怒吼和魔物的嘶叫,但很快被抛在身后。
“坚持住,劲羽,我们马上...”她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却发现他又陷入了昏迷,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唇甚至泛起了诡异的紫色。
这是中毒加深的迹象!梅子溪心急如焚,加快脚步。就在即将冲出沼泽边缘时,楚云河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用的是传音入密:
“小师妹,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林劲羽中的是噬心蛊,没有解药,三日必死!三日后的月圆之夜,独自带着玉牌来断魂崖交换解药。记住——只准你一个人来,否则...”
声音渐渐消散,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梅子溪咬紧牙关,冲出了黑雾沼泽。黎明前的星光洒在两人身上,她这才发现林劲羽的胸口伤口处,隐约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蠕动,令人毛骨悚然。
必须尽快回师门求救!虽然楚云河的话让她对师父产生了怀疑,但现在能救林劲羽的,恐怕也只有师父了...
就在她准备施展御风术时,怀中的林劲羽突然微弱地动了动。梅子溪连忙低头,只见他艰难地睁开眼,嘴唇颤抖着说了几个字:
“别...回师门...不要...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