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抱着阿橘回到咖啡馆时,巷口的风还在追着拆迁通知的纸角打转,橙红色的纸片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她伸手推上门,铜铃 “叮铃” 响了一声,却没像往常那样引来街坊们的应声 —— 平时这个点,王爷爷该来讨杯热可可,李姐会顺路放下刚摘的青菜,连巷里的孩子们都会凑在门口,等着她给的薄荷糖。可今天,只有风灌进门缝的 “呜呜” 声,裹着空落落的凉意,漫满了整个屋子。
她把阿橘放在吧台底下的软垫上,它没像平时那样立刻蜷起来打盹,而是竖着耳朵,尾巴紧紧贴在地上,琥珀色的眼睛盯着门口,偶尔发出一声低低的 “喵”,像是在等谁来打破这沉闷。林夏撑着吧台边缘,慢慢坐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光滑的木质台面 —— 这是奶奶当年亲手打磨的,边角被岁月磨得圆润,连木纹里都藏着咖啡的香气。
指尖突然顿住,落在一个浅浅的刻痕上 —— 是 “夏夏” 两个字,笔画歪歪扭扭,却刻得很深。那是她八岁那年,奶奶教她刻的,当时她拿着小刻刀,手一抖刻歪了笔画,还差点哭鼻子,奶奶却笑着说 “歪了才好,是咱们夏夏独有的记号”。现在指尖摸着这两个字,还能想起奶奶当时的体温,想起她掌心的老茧轻轻覆在自己手上,帮她把最后一笔刻完。
“奶奶……” 林夏的喉咙发紧,眼泪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低下头,看着吧台底下 —— 那里放着奶奶的旧藤椅,椅垫上还留着她常坐的凹陷;旁边是阿橘的小鱼干碗,碗沿沾着上次没舔干净的鱼屑;最里面藏着点点平时待的小窝,是用奶奶的旧围巾铺的,翡翠绿的灵韵偶尔会落在上面,像是在找熟悉的味道。
这些都是不能失去的啊。她想着,伸手拉开吧台下面的抽屉 —— 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奶奶的旧物: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用了几十年的咖啡勺、记满街坊口味的旧账本,还有一本泛黄的童话书,是奶奶当年每晚给她读的。她拿起那条蓝布围裙,指尖拂过上面的污渍:褐色的是咖啡渍,是奶奶煮咖啡时不小心溅到的;白色的是面粉痕,是她教林夏做饼干时沾的;还有几处浅红色的印记,是有次切菜伤了手,滴在围裙上的。
围裙凑到鼻尖,还能闻到淡淡的皂角香 —— 是奶奶生前常用的肥皂味道,混着咖啡和面粉的气息,一下子把林夏拉回了小时候的清晨:奶奶系着这条围裙,在吧台后煮咖啡,蒸汽从壶口冒出来,模糊了她的眼镜;林夏蹲在旁边,帮她递糖罐,偶尔偷偷舔一口刚磨好的咖啡粉,苦得皱起眉头,奶奶就笑着给她一块薄荷糖,说 “先苦后甜,就像日子”。
一道淡绿色的光轻轻飘过来,落在林夏的手背上 —— 是点点的灵韵。它不像平时那样轻快地飞舞,而是慢慢裹住她的手,翡翠绿的光里带着一丝清凉,像是在给她递一杯冰水,帮她压下心里的燥热。灵韵轻轻蹭了蹭她的指尖,像是在说 “别难过,我还在”,林夏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情绪 —— 不是焦虑,而是坚定的陪伴,就像之前灵脉受损时,它一直守在自己身边那样。
“点点,我该怎么办啊?” 林夏轻声问,声音里满是无助,“之前灵脉断了,我们能修;张爷爷的纸人有执念,我们能帮他完成心愿;可这次是拆迁,是人类的规则,我手里的钥匙能激活灵脉,却拦不住挖掘机;我的灵韵能稳定节点,却改不了开发商的决定……”
她拿起口袋里的守界人徽章,银色的徽章在光里泛着冷光,背面的 “门” 形符号像是在看着她,却给不了答案。之前她以为,成为守界人就能守护好一切,可现在才知道,有些困境,不是灵韵和钥匙能解决的。巷里的灵脉再强,节点再稳定,要是房子拆了,灵脉石被挖走,所有的守护都成了空谈。
阿橘这时从软垫上跳起来,轻轻跳到林夏的腿上,用头蹭了蹭她的下巴。它不像平时那样闹,只是安安静静地蜷着,用身体的温度暖着她冰凉的手。林夏抱着阿橘,看向窗外 —— 老银杏树的枝叶在风里轻轻晃动,新长的嫩叶沙沙作响,像是在陪她沉默。之前灵脉激活时,这棵树长得格外茂盛,枝叶都快伸到咖啡馆的窗户了,现在却好像也没了精神,叶子耷拉着,连风一吹都显得没力气。
吧台上的薄荷盆栽也安静下来,之前灵韵滋养时,它总在风里晃着叶子,像是在打招呼,现在却连新冒的新芽都蔫蔫的,淡紫色的小花也垂着头,像是知道即将到来的离别。林夏看着这盆薄荷,突然想起奶奶说的 “薄荷是灵脉的镜子,它旺,巷里就旺”,现在薄荷蔫了,是不是连灵脉都在难过?
她伸手摸了摸薄荷的叶子,指尖刚碰到叶片,就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灵韵 —— 不是之前的活跃,而是带着委屈的波动,像是在说 “别让他们拆我们的家”。林夏的心更疼了,她想起街坊们刚才的表情:王爷爷攥着通知纸的手在抖,李姐掉在地上的青菜还没捡,小周红着眼眶说 “裁缝铺不能拆,张爷爷的布料还在里面”。
这些都是巷里人的根啊。王爷爷的糖画摊,李姐的菜园,张爷爷的裁缝铺,还有她的咖啡馆,哪一个不是藏着一辈子的回忆?要是拆了,这些回忆去哪找?那些靠着灵脉滋养的温暖,那些街坊间的羁绊,难道都要跟着变成废墟吗?
林夏拿起灵韵通讯器,指尖悬在拨号键上 —— 顾砚的号码就在第一个,她知道只要打过去,顾砚肯定会来帮她想办法。可她犹豫了,手指迟迟没按下去。顾砚能解决灵体的问题,能指导她激活灵脉,可他能对抗人类世界的拆迁规则吗?她不想让顾砚为难,更怕得到 “没办法” 的答案,怕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
通讯器在掌心轻轻震动了一下,是之前设置的灵脉监测提醒 —— 屏幕上显示 “灵脉稳定,无异常波动”。灵脉还在,可守护灵脉的家,却要没了。林夏看着这行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吧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刚好落在 “夏夏” 两个刻字旁边,像是在给当年的记号,添了一笔新的牵挂。
窗外的风还在吹,银杏叶的沙沙声还在继续,阿橘在怀里轻轻打着呼噜,点点的灵韵还在手上裹着清凉。林夏知道,她不能就这么放弃,不能让奶奶的咖啡馆、让拾光巷的节点,就这么消失。可到底该怎么做,她还是不知道。
就在这时,门口的铜铃突然又 “叮铃” 响了一声 —— 不是风刮的,是有人推开了门。林夏猛地抬头,以为是街坊来劝她,却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请问是林夏吗?我是开发商的工作人员,来确认一下搬迁意向……”
林夏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怀里的阿橘突然竖起毛发,对着门口的人发出一声警惕的 “喵呜”,点点的灵韵也瞬间变得浓郁,翡翠绿的光里带着一丝敌意,挡在林夏身前。她握紧了手里的通讯器,指尖终于按在了顾砚的号码上 —— 不管能不能解决,她都要试试,为了奶奶,为了巷里人,为了不能失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