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与规则碎片的冲突，像两股无形的洪流在苏晚夜脑海里对撞，掀起一场无声却灼人的风暴。太阳穴突突地跳，尖锐的痛感顺着神经往天灵盖窜，两种同属高等却截然对立的力量，正在她的灵魂深处角力、撕扯。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强撑着按那道合成音效的建议来做——闭上眼，放缓呼吸，把那些关于“高维”“感知”的念头强行压下去，只留一片空白在脑海里。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冲突的波动才像退潮般渐渐平息。系统界面重新亮起，可屏幕边缘的光却比先前黯淡了些，像蒙了一层薄灰。
【任务系统校准中……临时任务发布：稳定自身灵魂状态。任务奖励：积分50。】
苏晚夜看着这行字，指尖微微发颤。这是系统头一次跳出“完成目标、获取奖励”的机械框架，任务直指她的灵魂根基——她忽然明白，规则碎片的融合从来都是把双刃剑，既可能给她劈开生路的能力，也可能让她和这赖以周旋的系统，一起坠入失控的深渊。
往后，每一步都得更慎。
送往北境的药材连夜清点妥当，用浸了防潮油的锦盒装好，再裹上驿马专用的快囊。苏晚夜坐在案前写私信，笔尖悬在素笺上片刻，最终只落下寥寥数语：“京中风波暂歇，北境苦寒，君需保重。军中诸事，尤慎‘看不见的手’，药石入口前，务必验过。”
她没提自己的异常，也没说那诡异的星象，只把担忧藏在字缝里。信与药材一起，由暗线里最可靠的人护送，快马加鞭冲出了京城。
做完这些，苏晚夜才把注意力拉回“心碎之泪”的任务上。目标早已锁定——叶尚书。丧女之痛足够撕心，可怎么“收集”，还得费点心思。
她召来了那名被控制的匠人——“鬼手刘”的徒弟，此人指尖泛着常年摆弄机关的薄茧，眼神里藏着对奇巧物件的熟稔。苏晚夜指尖在案上画了个轮廓：“做一枚玉佩，玉质要温润如寻常佩饰，内里刻导流细槽，槽底敷凝泪粉，只要有泪液沾到玉面，便能顺着细槽流进去，凝而不化，不留半点痕迹。”
匠人点头应下，承诺三日完工。苏晚夜则开始安排一场“偶遇”。
三日后，皇家寺庙的晨雾还没散尽。
苏晚夜一身素色襦裙，带着扶云，以“为北境将士祈福”为名入寺。而叶尚书，也恰在这日“借散心排解忧思”，一身便服，形销骨立地走在放生池畔——这是她早就摸清的行踪。
池面飘着碎碎的金光，柳枝沾着晨露，风一吹就簌簌落在青石板上。苏晚夜在池边的石凳旁驻足，看着叶尚书的背影，轻声开口：“叶大人。”
叶尚书转过身，看见她的瞬间，眼底瞬间烧起两簇恨火，却又被他硬生生按下去——他如今无权无势，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他低下头，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劳殿下挂心。”
“节哀。”苏晚夜走近两步，目光落在池中游动的红鲤上，声音轻得像雾，“世事无常，因果总在不经意间缠上。叶小姐年纪轻，一时误入歧途，落得这般结局，实在令人痛心。只是……”她话锋微顿，侧过脸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探究，“她走之前，可有未了的牵挂？或是……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冤屈？”
这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进叶尚书心里最软也最痛的地方。叶轻舞的死，他从来不信是“意外”——别院的大火烧得太巧，那枚碎了的玉佩透着诡异，可他不敢深究，也不能深究。如今被苏晚夜点破，丧女的悲痛、对幕后黑手的恐惧、还有对真相的不甘，瞬间在他胸腔里翻涌。
老泪终于忍不住，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他慌忙抬起袖子去擦，动作狼狈得不像个沉浮官场多年的老臣。
就在他抬手的刹那，苏晚夜指尖微松，掌心那枚暖玉便顺着指缝滑下去，“嗒”地落在青石板上，骨碌碌滚到叶尚书脚边。
“失礼了。”苏晚夜轻声道。
叶尚书下意识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到玉佩，便觉一丝极淡的冰凉渗过来——那是细槽口藏着的凝泪粉，正悄悄沾走他袖口上未干的泪痕。
【滴！成功收集‘心碎之泪’x1。】
系统的提示音轻得像蚊子叫，苏晚夜接过玉佩，指尖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一下，淡淡道：“多谢叶大人。保重。”
说完，她转身便走，素色的裙摆在晨雾里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没再回头。
叶尚书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柳树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拭过泪的袖口，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刚刚那玉佩的触感，好像比寻常暖玉凉了点？可这点疑惑，很快就被更深的悲痛与疑惧淹没。
回宫的马车上，苏晚夜把玉佩放在膝头，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处藏着细槽的地方。冰凉的玉感透过指尖渗进心里，她忽然想起前世——那时她也是这样，踩着别人的痛苦往上爬，不择手段。
可现在，她没有退路。
还差两滴。
当晚，那光怪陆离的噩梦又来了。只是这次，梦里的画面清晰了许多：那颗代表谢无妄的晦暗星辰，周围的黑气淡了些，却在星辰下方拖出一道暗红的轨迹，像血滴在墨里，一点点晕开，漫过星辰的底座。
苏晚夜猛地惊醒，额角的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心口突突地跳，不安像潮水般把她裹住。
这预兆，太凶了。
第二天清晨，急促的马蹄声撞碎了宫城的宁静。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送到苏晚夜面前时，传信的驿卒浑身是尘，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声音发颤：“殿下……北境瘟疫失控了！谢将军带病指挥，勉强稳住了防线，可……可运粮队在黑风口遭北狄精锐伏击，全军覆没！押运粮草的副将……战至最后一刀，尸骨都没找全啊！”
苏晚夜手里的军报“哗啦”一声落在地上，指尖猛地攥紧了桌角的锦布，指腹掐进木纹里，留下几道深深的印子。
血色的预兆，终究还是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