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上午，沈清醒了。
意识回笼的瞬间，不是清醒，而是更深层的混乱。
昨天听完小九讲的故事后，沈清作为反抗者的那一面占了上风，但睡了一觉后，她反而迷茫了，无数的记忆挤在脑海里快要把她逼疯。
梦中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尖叫、哭泣、低语，交织成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面，温馨的画室，还有三个模糊却感觉无比熟悉的身影……最后定格在沈小雪手臂上那道刺目的红。
头痛欲裂，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闷得她喘不过气。
“小七……小九。”她无意识地呢喃，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没有回应。只有那只粉色狐狸的虚影安静地蹲在意识深处，金色的眼眸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看着她。
昨夜的一切不是梦。
三个世界，无数次轮回，系统的守护，主角的觉醒，灵魂的破碎……小九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她认知的基石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痕。
她有些拒绝接受。这比告诉她是个注定惨死的反派还要可怕。反派至少有个明确的剧本，而现在，她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了。
那个曾经搅动风云、甚至可能攻略了三位女主的沈清，真的是她吗？梦到的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是真实的过往，还是天道植入的幻觉？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小九的声音轻柔地响起，带着疲惫，【对你而言，这些只是突然被强加的故事。但对我们，对她们……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在轮回中挣扎，饱受痛苦，但我们还是有微小的希望。】
“希望？”沈清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什么样的希望？是让我这个失忆的、一无是处的废物，去完成那个她未竟的事业？去继续和天道斗？我拿什么斗？！”恐惧和一种被命运捉弄的愤怒让她声音颤抖。
小九沉默了片刻，狐尾轻轻摆动：【你不是废物。你就是她，只是……暂时无法接受自己。我们不需要你现在就去对抗天道，恰恰相反，我们需要你忘记。无知是你目前最安全的护甲。】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在沈小雪、白露、立秋之间扮演一个战战兢兢的可怜虫？”沈清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是的，她们很可能有所察觉，甚至保留了部分记忆。】小九没有否认，【但这正是关键。 在她们彻底摸清你的现状之前，在天道没有下一次动作之前，维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你需要时间，我们需要时间。】
【另外，每天一次的免费抽奖不用抽了，那个功能早就在之前就坏掉了。】
沈清不再说话，她把脸深深埋进膝盖。混乱、恐惧、迷茫、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负罪感，几乎要将她压垮。
她原本只想着怎么在三个女主手下苟活，现在却突然背负上了三个世界的宿命和一个强大敌人的虎视眈眈。
这担子太重了，重到她根本扛不起。
沈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卧室的。她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脚步有些虚浮。客厅里，沈小雪已经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简单的早餐。
听到动静，沈小雪从平板屏幕上抬起眼。沈清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视线慌忙垂落，盯着地板上的一道纹路。
即使理智告诉她对方没有恶意，但那道清冷的目光依然让她心头发紧。
“姐……姐姐早。”她的声音干涩。
沈小雪没有立即回应。空气凝滞了几秒，沈清能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然后，她看见沈小雪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一个生硬而短暂的弧度出现在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
那不像笑容，更像面部肌肉强行将嘴角往上拉，嘴角上扬的瞬间，眼底却依旧是一片沉静的深潭。她朝对面的座位微微扬了扬下巴。
“吃饭。”
“......”沈清僵在原地。那个笑容让她感觉一块冰滑过脊背，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它太不自然，太突兀，与沈小雪周身清冷的气质格格不入，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违和感。
小九无语道：【她真的不适合这种讨好的表情，看的我恐怖谷效应都要犯了。】
沈小雪将沈清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扫了小九一眼，眼底那点微弱的弧度迅速消散，恢复了平素的淡漠，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声音低了几分：“抱歉，”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我只是不想让你害怕。”
沈清古怪的看着沈小雪，沈小雪转头对视，沈清没坚持两秒就败下阵来，乖乖的拉出椅子坐下。
突然感觉姐姐也没那么可怕了。
沈清小口小口地吃着沈小雪准备的早餐，简单的白粥和小菜，温度恰到好处。她吃得心不在焉，味同嚼蜡，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对抗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以及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对面的沈小雪。
沈小雪已经恢复了常态，慢条斯理地用餐，视线重新落回平板屏幕上，似乎在处理什么事务。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安静而专注的侧影。如果不是手臂上那圈刺眼的白色纱布，昨晚的一切仿佛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宿主，放轻松点。】小九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无奈的安抚，【这里没有剧情节点，你不会被控制的。】
沈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肩膀。小九说得对，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食物上，温热的白粥滑过食道，确实带来了一丝暖意和踏实感。
就在早餐接近尾声时，沈小雪的平板电脑传来一声轻微的消息提示音。她瞥了一眼，手指快速滑动了几下，然后放下平板，看向沈清。
“白露和立秋，”她开口，语气平淡无波，“下午会过来。”
“噗——咳咳咳！”沈清直接被一口粥呛到，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