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怎么说下就下？刚才还只是毛毛雨，现在简直像天漏了一样！”
江寻抹去脸上的雨水，衣服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树叶上，林间迅速弥漫起一层白茫茫的水雾。
陆凛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眉头微蹙：
“必须立刻找地方避雨。
这种暴雨在热带很常见，但持续久了容易引发山洪。”
“山洪？”
江寻的声音里带着惊慌，“那我们怎么办？”
“跟我来。”
陆凛果断转身，朝着地势较高的方向走去。
“我记得刚才路过时看到那边有个山洞。”
雨水模糊了视线，脚下的路变得泥泞不堪。
江寻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陆凛身后，冰冷的雨水让他忍不住发抖。
“还有多远？”
他的牙齿开始打颤，“我好冷。”
陆凛回头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和发紫的嘴唇，脚步更快了：
“就在前面，坚持住。”
又艰难地行进了十几分钟，一个不起眼的山洞入口终于出现在雨幕中。
陆凛先谨慎地检查了洞口周围，确认没有动物活动的痕迹后，才示意江寻进去。
山洞不深，但足够容纳两人避雨。
洞内相对干燥，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泥土气息。
“把湿衣服脱下来。”
陆凛一边说，一边从随身携带的防水包里，取出之前准备的干柴——这是他习惯性准备的应急物资。
江寻冷得直哆嗦，手指僵硬得几乎解不开扣子。
陆凛见状，放下手中的柴火，走过来帮他。
“转过去。”
江寻顺从地转身，感觉到陆凛的手指灵巧地解开他，湿透的衬衫纽扣。
冰冷的布料离开皮肤的瞬间，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也湿透了。”
江寻注意到陆凛的头发和衣服都在滴水。
“你的伤...”
“我没事。”
陆凛简短回答，已经转身去生火。
很快，一小堆篝火在山洞中燃起，跳动的火光驱散了洞内的阴暗，也带来了一丝暖意。
陆凛将两人的湿衣服摊开在火堆旁烘烤，然后从包里取出最后一点干净的水和食物。
“先吃点东西。”
他将一份压缩饼干递给江寻，“补充体力。”
江寻接过饼干，却没什么食欲。
他感觉头越来越重，全身的骨头都在发酸。
“我不太饿。”
他小声说，将饼干放在一旁。
陆凛敏锐地注意到他异常潮红的脸色：
“你不舒服？”
“就是有点累。”
江寻勉强笑了笑。
“可能是今天走太多路了。”
陆凛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掌心触到的温度让他眉头紧锁。
“你在发烧。”陆凛的语气严肃起来。
夜幕降临，山洞外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江寻的体温却在持续升高，他开始意识模糊，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冷...”
他在睡梦中蜷缩成一团，浑身发抖。
陆凛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江寻身上。
但单薄的外套显然不足以，抵御高烧带来的寒意。
看着江寻痛苦的表情，陆凛犹豫了一下，最终在他身边躺下，将他轻轻揽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妈妈...”江寻在迷糊中呓语，“别走...”
陆凛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那张平日里神采飞扬的脸，此刻因为高烧而显得格外脆弱。
火光在江寻的脸上投下摇曳的影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一道柔和的弧形。
“我不会走。”
陆凛轻声回应，尽管知道对方可能听不见。
夜深了，雨依然在下。
陆凛毫无睡意，他时刻注意着江寻的状况，不时用手试探他额头的温度。
当发现温度越来越高时，他果断撕下自己衬衫的内衬，用雨水浸湿，轻轻敷在江寻的额头上。
物理降温起了一些作用，江寻的呓语渐渐平息，陷入相对安稳的睡眠。
但陆凛不敢有丝毫松懈，他持续更换着敷额的布条，确保江寻的体温不会升到危险的程度。
“水...”
凌晨时分，江寻再次醒来，虚弱地请求。
陆凛小心地扶起他，将水壶凑到他唇边。
江寻贪婪地喝了几口，然后疲惫地靠回陆凛肩上。
“我们...还在山洞里？”
他声音沙哑地问。
“嗯，雨还没停。”
陆凛回答，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江寻闭着眼睛，感受着身后传来的稳定心跳和温暖体温。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围着他，让他几乎忘记了身体的不适。
“谢谢你...”他轻声说，“没有丢下我...”
陆凛没有回答，只是将盖在他身上的外套又拢紧了些。
“你的手怎么样了？”
江寻突然想起陆凛的伤。
“已经好了。”陆凛简短回答。
江寻却不信，他挣扎着坐直身体，执意要查看陆凛手臂上的伤口。
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看到绷带上渗出的淡淡血迹，鼻子突然一酸。
“明明还没好...”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为了我受伤？”
陆凛看着江寻泛红的眼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习惯了承担和保护，却从未想过被保护的对象会为此感到愧疚。
“这是我的选择。”
最终，他这样回答。
天快亮时，雨终于停了。
江寻的体温也有所下降，虽然仍然虚弱，但意识已经完全清醒。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陆凛检查完洞外的情况后说。
“你的烧还没完全退，需要药物治疗。”
江寻尝试站起来，却因为头晕而踉跄了一下。
陆凛及时扶住他。
“我可能...走不了太远。”
江寻无奈地说。
陆凛沉思片刻，然后做出决定：“我背你。”
“不行！”
江寻立刻拒绝。
“你的手还有伤，而且我也没那么虚弱...”
“两个选择。”陆凛打断他。
“要么我背你，要么我们继续留在这里，等待可能永远不会来的救援。”
江寻看着陆凛的眼神，知道争辩无用。
他低下头，轻声说：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这句话让陆凛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看向江寻，发现对方眼中不仅有病弱的疲惫，还有深深的自责。
“你从来没有给我添麻烦。”
陆凛的语气出乎意料地温和。
“保护你是我自愿承担的责任，不是负担。”
江寻抬起头，与陆凛的目光相遇。
“为什么？”
他忍不住问。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们明明只是...契约关系。”
陆凛没有立即回答。
他望向洞外渐渐亮起的天空，似乎在斟酌词句。
“有些界限。”
他最终说道，“早在契约之前就已经模糊了。”
这句话在江寻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他还想再问什么，但陆凛已经蹲下身，示意他上来。
趴在陆凛背上，感受着他稳健的步伐和温暖的体温。
江寻忽然觉得，这场意外的高烧和这场暴雨，或许并非全然不幸。
晨光穿过雨后的树林，陆凛背着江寻。
“陆凛。”
江寻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
“等回去后，我们重新谈谈那个契约吧。”
陆凛的脚步未有停顿，但江寻能感觉到，他托着自己的手，微微收紧了些许。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