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年正思忖着留在李家或许能触发更多支线任务,忽听灶台边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气。
李树攥着右手手腕,指节处赫然烫起个水泡,边缘已经发红。
方才分神听妹妹说话,竟让火钳烫着了。
“哥!”李小草惊慌地跑过去。
李树猛地将伤手藏到身后,踉跄着退到墙边。
汗水从他额角滑落,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冲出几道白痕。
“哥!你烫到了是不是。”
李小草格外着急。
父母去世,他们两个营养不良个子矮,平日烧火做饭本就格外艰难。
楚斯年上前握住男孩手腕。
李树立即挣扎起来却挣脱不得,耳根泛红只得别开脸不看他。
“别动。”
楚斯年声音很轻,手上力道却稳,借着微弱的火光查看男孩手指的伤势。
指尖烫伤处已经起了水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楚斯年目光扫过空荡的灶台。
墙角有个缺口的陶罐,他取来舀了半罐井水。
水很凉,在暮色里泛着寒气。
他又从灶膛边抓了把干净的草木灰,灰烬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李小草机灵地翻出块洗得发白的旧布,布料粗糙但叠得整整齐齐。
“忍一忍。”
楚斯年声音放得极轻。
李树仍倔强地别着脸,在妹妹带着哭腔的恳求下终于慢慢伸出受伤的手。
孩子的手很瘦,指节处新伤叠着旧疤。
楚斯年托住他手腕时能感受到细小的颤抖。
李树扭过头不答。
小草怯生生替哥哥解释:
“他以前被三叔烫过……就不爱让人碰手,他不是不喜欢您,您别误会。”
楚斯年“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他之前当过医官,虽然只学了一些三脚猫功夫,但在耳濡目染之下,处理小小的烫伤不是问题。
井水淋上去的瞬间,李树倒抽冷气,脚趾在破草鞋里蜷缩起来。
楚斯年动作不停,将草木灰小心敷在水泡周围。
灰烬沾到伤口时,孩子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掉下来,嘴巴抿成一条线。
“马上就好。”
楚斯年用布条松松包扎,在腕后系了个结。
他手指修长,打结时指尖偶尔擦过孩子的手腕。
包扎好后,李树触电般缩回手,低头盯着包扎处仍旧一言不发。
布结打得端正,既不紧勒也不松散。
他耳根慢慢红了,突然抓起柴火要继续生火。
“我来。”
楚斯年轻轻按住他手腕。
两个这么小的孩子生火做饭还是太危险,再加上他自己现在也有点饿,当务之急还是先做顿饭吧。
楚斯年起身走向灶台。
他掀开米缸,缸底仅剩薄薄一层糙米,旁边竹篮里躺着几根蔫黄的野菜。
这般光景,难怪两个孩子瘦得伶仃。
他挽起衣袖先舀半瓢水将糙米淘净,米粒间杂着细沙,他耐心地用手指捻去。
李树不知何时站到灶边,盯着他每个动作。
柴刀有些钝了。
楚斯年坐在灶前的小凳上,就着昏黄的光修理枯枝。
手指灵活地将枝条折成合适长度,码进灶膛时发出清脆声响。
长发从肩头滑落在跳跃的火光里泛着暖色,倒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落入凡尘。
楚斯年又将淘米水倒入木盆备用,米粒下锅。
待水滚开,用长勺轻轻搅动防止粘锅。
蒸汽氤氲中侧脸轮廓显得格外柔和。
李小草扒着灶台看:“先生会做饭呀?”
“略懂些。”
楚斯年用指尖试了试米粒软硬,又将洗净的野菜细细切碎。
刀工不算娴熟,但动作从容。
他很好学,在上个位面就央求过谢应危教他做饭,现在果然有了用武之地。
野菜碎撒进粥锅,他瞥见墙角陶罐里还剩点粗盐,用指尖捏了一小撮调味,最后淋入几滴仅剩的菜油。
粥香渐渐弥漫破屋。
李树忽然起身从柜底摸出三个陶碗,用袖子反复擦拭碗沿。
这个沉默的孩子始终垂着眼,摆碗筷时却将最完整的那只推给楚斯年。
“小心烫。”
楚斯年给孩子们盛粥。
米汤稀薄,菜叶浮沉,终究是热食。
李小草双手捧碗,鼓起腮帮吹气。
她啜了一小口,眼睛弯成月牙:
“好香!比哥哥煮的好吃多啦!”
李树闷头喝粥,耳尖微红。
他吃得很快却会在间隙偷瞄楚斯年。
见那人小口喝着粥,举止间带着他看不懂的优雅。
不像是被任意买卖的贱籍奴隶,倒像是什么王公贵族,一举一动都和这间破屋格格不入。
楚斯年自然察觉到身侧目光。
孩子眼神里有戒备有好奇,唯独没有恶意。
他不动声色将碗里米粒吃得干干净净,连碗沿都仔细刮过。
饭后李小草抢着洗碗,楚斯年便坐在门槛上看暮色四合。
灶房传来细碎响动,是孩子在用草木灰擦洗锅具。
他望着院里那棵枯树,心下计算余粮至多撑三日,明日须得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