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语文课总带着点油墨香。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斜斜地落在摊开的语文课本上，把“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诗句照得格外清晰。林微握着笔，眼神却没落在课本上，而是悄悄飘向旁边的陆泽——他正趴在桌上，半边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笔尖却还夹在指间，没来得及放进笔袋。
自从昨天在旧仓库看到那本速写本，林微的心里就像揣了只乱撞的小兔子，满是说不出的慌乱和甜意。她总忍不住想起那些画满梨涡的页面，想起陆泽慌乱地藏起速写本时耳尖发红的样子，也想起他平时那些“欺负”她的举动——画三八线、说她笨、逗她哭，可每次她真的遇到麻烦，他又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帮她。
他到底为什么总这样啊？嘴上说着不好听的话，却总在背后默默照顾她。
林微咬了咬唇，犹豫了很久，终于从笔袋里拿出一张小小的便利贴，用铅笔在上面轻轻写下一行字：“陆泽，你为什么总说我笨，还故意‘欺负’我呀？”
她捏着便利贴，手指微微发颤，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间隙，飞快地把便利贴往陆泽那边推了推，刚好落在他的胳膊旁边。
陆泽似乎是被便利贴的动静弄醒了，他慢慢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眼神还有点惺忪。看到那张便利贴，他愣了一下，随即侧过头，对上林微带着疑问的目光。他的耳尖悄悄红了，赶紧低下头，拿起铅笔在便利贴背面写了起来。
笔尖划过便利贴的“沙沙”声很轻，却让林微的心跳更快了。她盯着陆泽握着铅笔的手，看着他潦草的字迹一点点出现在纸上，心里满是期待。
很快，陆泽把便利贴推了回来。林微赶紧拿起来，看到上面写着：“谁欺负你了？我就是看你反应慢，逗逗你而已。再说了，你有时候是真的笨，连道数学题都要想半天。”
熟悉的嘴硬语气，却没让林微觉得生气，反而忍不住笑了——他明明就是在找借口，却连撒谎都不会，字里行间都透着心虚。
她又拿起铅笔，在便利贴另一面写下：“可你上次帮我挡墨水，还陪我跑长跑，这些都不是逗我呀。”写完，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把便利贴推给陆泽。
这次陆泽没再犹豫，很快就写好了回复。林微拿回来一看，上面的字迹比刚才更潦草了：“那是顺便！挡墨水是怕你把墨水弄我书上，陪你跑步是怕你跑一半摔了，给班级丢脸。”
“顺便”两个字被他写得格外重，像是在强调，可林微却看得清清楚楚，便利贴边缘被他的指尖捏得有点发皱——他又在慌了。
林微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刚想再写点什么，就听到讲台上传来一声严厉的声音：“最后一排的两位同学，上课传什么纸条呢？站起来！”
林微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手里的便利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猛地抬头，看到语文老师正皱着眉看着她和陆泽，眼神里满是不满。周围的同学也纷纷转过头，好奇地往这边看，让她的脸瞬间红透，从脸颊一直烧到耳尖。
陆泽比她先反应过来，他不动声色地弯腰，把地上的便利贴捡起来，揉成一团塞进校服口袋里，然后慢慢站起身，语气很平静：“老师，是我跟她说话，不怪她。”
林微也赶紧站起身，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小声说：“不……不是的老师，是我先跟他传纸条的。”
语文老师看了他们一眼，没再追究是谁先开始的，只是严肃地说：“上课不认真听讲，还传纸条，你们两个到走廊罚站去！等这节课结束了再进来。”
“是。”陆泽点点头，率先往教室外走。林微也赶紧跟上，低着头，不敢看周围同学的目光，只觉得走廊里的风都带着点凉意，吹得她脸颊更烫了。
教室门在身后关上，走廊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窗户的“呜呜”声。十月的风已经带了些寒意，林微穿的校服外套很薄，被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把胳膊抱在怀里。
陆泽站在她旁边，看到她的动作，皱了皱眉。他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递到林微面前：“穿上。”
“啊？不用了，你自己穿吧，我不冷。”林微赶紧摆手，她知道陆泽也只穿了一件外套，要是给了她，他会冻感冒的。
“让你穿你就穿。”陆泽的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他直接把外套往林微身上披，动作很轻，却很坚定，“别冻感冒了，耽误上课，我可不想下次再陪你罚站。”
熟悉的嘴硬理由，却让林微的心里瞬间暖了起来。她攥着外套的衣角，能闻到外套上淡淡的味道——是他常用的洗衣液味，还混着一点薄荷糖的清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她慢慢把胳膊伸进袖子里，外套有点大，套在她身上像件小裙子，却格外暖和，把所有的寒意都挡在了外面。
“谢谢你。”林微小声说，头埋得更低了，不敢看陆泽的眼睛。
“谢什么？我就是怕你感冒了，又要哭唧唧的，麻烦。”陆泽别过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可耳尖却红透了，连耳根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林微没再反驳，只是偷偷抬起头，看着陆泽的侧脸。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眉骨，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轮廓映得格外柔和。她突然觉得，就这样站在走廊里罚站，好像也没那么糟糕，甚至有点……甜。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林微忍不住又开口了，声音很小：“陆泽，昨天那个速写本……”
“别提那个！”陆泽赶紧打断她，语气有点慌乱，“都说了是随便画的，你别多想。”
“我没有多想。”林微摇摇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我就是觉得，画得很好看。”
陆泽的身体僵了一下，他转过头，对上林微带着笑意的目光，看到她嘴角浅浅的梨涡，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挠了挠头，语气软了下来：“好看就好……以后要是想看，我再画给你。”
“好啊。”林微点点头，眼睛亮闪闪的，像盛满了星星。
走廊里的风还在吹，却好像没那么冷了。林微穿着陆泽的外套，裹着满满的暖意，看着身边别扭的少年，心里满是说不出的甜。她想，也许陆泽就是这样的人，不擅长表达关心，只能用“欺负”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心意，可这样的他，却比谁都温柔。
很快，下课铃响了。语文老师打开教室门，看了他们一眼，语气缓和了些：“下次上课认真点，别再传纸条了，进去吧。”
“谢谢老师。”林微和陆泽齐声说。
走进教室时，同学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张强还对着他们挤了挤眼睛，小声说：“泽哥，林微，罚站还穿情侣装呢？”
林微的脸瞬间红透，赶紧低下头，快步走回座位。陆泽则瞪了张强一眼，没说话，却在走到座位旁时，悄悄把自己的椅子往林微那边挪了挪，让她能更方便地把外套脱下来还给自己。
林微坐下后，赶紧把外套脱下来，叠得整整齐齐，递还给陆泽。外套上还带着她的体温，陆泽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赶紧别过头，耳尖都红透了。
陆泽把外套放在腿上，没立刻穿，而是低头看着外套的衣角——上面沾了一根小小的、浅棕色的头发，是林微的。他悄悄把头发捏在手里，揉成一团，放进校服口袋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林微则拿出语文课本，假装认真看书，可眼神却总忍不住往陆泽那边飘。她看到他把外套放在腿上，看到他指尖轻轻摩挲着外套的布料，看到他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心里的甜意像潮水一样漫了上来。
也许，这样的“欺负”，她其实一点都不讨厌。甚至有点……喜欢。
接下来的课，林微听得格外认真。偶尔遇到不懂的地方，她会轻轻碰一碰陆泽的胳膊，小声问他，而陆泽也会耐心地给她讲解，不再像以前那样说她笨。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的课桌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轻轻靠在一起，像一对密不可分的小情侣。
放学的时候，陆泽像往常一样陪林微走到巷口。快分开时，林微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一颗草莓味的奶糖，递给陆泽：“这个给你，谢谢你今天的外套。”
陆泽接过奶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像刚才在走廊里的暖意，也像林微嘴角的梨涡。他看着林微的眼睛，突然认真地说：“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或者你遇到麻烦，记得跟我说，别自己憋着。”
林微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嗯，我知道了。你也是，要是遇到麻烦，也跟我说。”
“我能有什么麻烦？”陆泽挑眉，语气带着点骄傲，“没人敢欺负我。”
林微笑着没说话，转身往姑姑家走。走到巷口的拐角处，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陆泽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方向，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格外温暖。
林微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捂着发烫的脸颊，快步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