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仁义宫回来,求助独孤云澈无门,墨倾倾心中更是焦灼万分。
小云子危在旦夕,她不能坐以待毙。思绪急转,她想到了父皇身边的首领太监刘公公。刘公公侍奉父皇多年,或许能知晓些内情,甚至……能有机会为小云子说上一两句话?
她立刻寻了个由头,带着琴雪前往刘公公常待的值房附近“偶遇”。
刘公公见到她,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恭敬模样,行礼问安一丝不苟:“老奴给七公主请安。”
墨倾倾将他引至一旁僻静处,也顾不得许多,压低声音急切道:“刘公公,倾倾有一事相求,还望公公能施以援手。”
“公主折煞老奴了,有何事您尽管吩咐,老奴若能办到,定当尽力。”刘公公语气谦卑,眼神却透着精明与谨慎。
“是关于……小云子的通缉令。”墨倾倾声音更轻,带着恳求,“公公,您知道的,小云子他绝非恶人,其中必有隐情。父皇正在气头上,可否请公公寻个时机,稍稍劝慰一二?或者……至少告知我,父皇如今是何章程,搜查到了哪一步?”
刘公公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他左右看了看,才凑近半步,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快,带着明确的疏离和告诫:“哎哟我的公主殿下,您可真是给老奴出了个大难题。陛下为此事龙颜震怒,旨意下得干脆利落,‘格杀’二字岂是儿戏?这钉子,碰不得,万万碰不得啊!”
他见墨倾倾脸色发白,似有不甘,又赶忙补充道:“不瞒您说,陛下对此格外上心,不仅明面上派了侍卫全力搜捕,暗地里……怕是也安排了人盯着些风吹草动。尤其是您这儿,公主。陛下特意叮嘱过,若有人胆敢暗中相助、传递消息,无论何人,一经发现,严惩不贷!老奴这点微末身份,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公主殿下体谅,莫要再为此事奔波,以免引火烧身呐。”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彻底熄灭了墨倾倾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连刘公公这条路也被彻底堵死,父皇的决绝远超她的想象,甚至对她这个女儿都充满了戒备。
墨倾倾勉强维持着镇定,对刘公公道了谢,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宫殿。
恰在此时,关于六皇子身故后的丧葬仪制,夏贵妃与皇帝爆发了激烈争执的消息已如暗流般在宫中传开。夏贵妃执意要求皇帝,将自己儿子葬入皇族专属的上陵。而皇帝却态度强硬,斥其非嫡非长,断无此等资格。
为此,夏贵妃在宫中大闹一场,将寝宫内的珍玩摆设砸得粉碎,凄厉的哭喊与咒骂声穿透宫墙,引得人心惶惶。
墨倾倾听闻此事,又得知母妃因此在宫中闹得不可开交,心中愈发沉重。几经踌躇,她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前去面见皇帝,盼能稍稍缓和局面。
见她前来,皇帝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怜惜。他并不确定她此来究竟是为她母亲,还是为了小云子的事,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倾倾,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墨倾倾面露难色,低声说道:“母妃的事,儿臣都听说了。她如今情绪激动,言行难免失当,还望父皇……勿要同她计较。”
听闻并非为小云子求情,皇帝心下欣慰,语气也柔和了几分:“你放心,朕不会同她一般见识。”
他话锋一转,深望女儿一眼,温言宽慰道:“倾倾,朕明白承泽的事让你心里难受,你母妃更是因此迁怒于你、冷落你。可此事说到底,并非你的过错。”
他声音沉静而温和,一字一句皆透着帝王少有的慈爱:“生于皇家,明枪暗箭本就是常事。此番你能安然无恙,已是万幸。莫要再苛责自己。”
“父皇……您当真不怪我?”
皇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叹息道:“傻孩子,朕怎会怪你?那日……若真出事的是你,叫朕如何承受?承泽他……终究是命数。” 皇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帝王特有的、对子嗣命运的某种疏离感。
墨倾倾方才还沉浸在父亲的温情中,蓦然惊觉,原来在父皇心中,六皇兄的死,竟如此……轻描淡写?她这才想起,自事发以来,确实从未在父皇脸上看到过真正的悲恸。
她慌忙低下头,斟酌着开口:“母妃……她近日哀伤过度,神思恍惚。父皇……能否允她一个心愿?或许……能稍稍开解她一二?” 她不敢直接提封号下葬之事,只能迂回试探。
皇帝的眼神倏然锐利起来,紧盯着她:“是她让你来当说客的?”
感受到那骤然施加的压力,墨倾倾心中一凛,知道此路不通。她立刻换上茫然的神色,轻轻摇头,避开了皇帝的审视:“父皇说什么?儿臣……儿臣听不懂。
儿臣是说,母妃悲伤过度,精神萎靡。儿臣想着……能否允她在宫里养一只温顺的小犬作伴?听闻小动物最能解忧……只是儿臣知道,宫中规矩森严,一向不许豢养猫狗……” 她语气恳切,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听说是这等小事,皇帝紧绷的神色才缓和下来,眼中重新浮起一丝慈爱:“还是你这孩子心细,懂得体谅。罢了,念在你母妃伤怀,此事朕准了。”
“儿臣代母妃谢父皇恩典!”墨倾倾连忙行礼,脸上满是感激。
皇帝果然依言赐下了一只玲珑可爱的小犬给夏贵妃。然而,不过三日,便传来噩耗——那小狗竟莫名腹泻不止,一命呜呼。
闻此消息,墨倾倾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窟。她如何不知,这绝非偶然?这分明是母妃恨毒了她,不愿接受任何与她有丝毫关联的慰藉,哪怕是父皇的亲赐!母妃这是要将一切与她相关的事物都彻底抹杀!她从未想过,亲生母亲,竟能视自己如仇敌。
接连的打击——独孤云澈的避而不见、刘公公的拒绝警告、父皇的冷酷通缉、尤其是生母这毫不掩饰的憎恶与伤害——彻底击垮了墨倾倾。
愁肠百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回到自己冰冷的宫殿,墨倾倾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