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拦着我，拦我……你死。是你杀了牧伯对不对，是你，对不对？杀了你，杀了你……”
“小娃，不是我，恁说什么昏话！”
这是凌大姐的声音！我马上翻身下去，站到凌大姐身边，一把将她拉走，林不畏不在，我得保证她的安全。
“凌大姐，你没事吧。”
“没事，你快看看你这位朋友，方才我正准备帮苏姑娘擦汗，他猛地冲过来，太吓人了。”
凌大姐心有余悸的指着李墨尘。
“拿命来！”
李墨尘不知何时将剑拿在手中，摇摇晃晃的朝着我冲来。那身形毫无章法，剑尖歪斜的直要戳到地上。
移形换影！
我施展步法到了李墨尘的身后，一记手刀将他打晕在地上。此时，阿弦姑娘也走了出来，她身穿月白色素裙，垂着头发没有拢起，看样子是睡下又被惊起了。
“我刚才听到李墨尘的叫声，发生了什么？”
她看向我，显然是在问我。
“不清楚，这家伙突然喊着牧伯，发了疯的要杀人，幸亏我制止的快，不然凌大姐就危险了。”
阿弦姑娘点点头，算是回答，然后掏出一粒绿色药丸塞进了李公子嘴里。
“阿弦姑娘，这是……”
“醒酒丸。”
“哦。”
随身带着醒酒丸的女人，有趣。这李墨尘不知道酒后闯了多少祸，才会让人随身带这醒酒丸啊。我将李墨尘从地上拉起，背到屋里，放在地上靠着墙，等他慢慢醒转。热心的凌大姐端来一碗热茶，又忙着去隔壁照顾苏步媱。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阿弦姑娘面对面的坐着。
屋子里昏暗的烛火映照在她的脸上，此时我才看清她的瞳竟是双瞳，这等异相，我在第一次见她之时竟毫无察觉。也难怪林不畏说我不上心。
“你看到了？”
这么轻微的动作都能被发现。
“似乎没看清。”
我好怕她再来一次明月。
“李墨尘是郡王之子，这金麒麟玉佩是他父亲生前留给他的，牧伯，在他心里面，是一个叔伯辈的长辈。”
果然，阿弦姑娘的问句非同一般，多亏我留了一手，不然尴尬的就是我了。
“堂堂郡王之子怎么会沦落至此呢？”
我不理解。阿弦姑娘也不理解。
“不知道，我也是在祁中府的星野县附近遇到的他，那时他已经气息奄奄，命悬一线，费了些力气救了他，他又要寻死觅活，是那牧伯及时赶到，方才稳住了他。之后他一路南下说要回家，我碰巧也要南下，便同他们结伴而行了一阵子，再回来时不曾想发生了昨夜那种事，更没想到他……”
“然后他又要去祁中府？”
阿弦姑娘说着顿了顿，我紧跟着问了一句，她轻点螓首以示肯定。
“他去就去呗，祁中府到祁南府虽远，官道两千余里，若是走小路山路也不过三千里，车马渡船两月也就到了，有我在，昨夜的事情不会发生，阿弦姑娘不必担心。”
我拍着胸脯，很有自信。阿弦姑娘看了我一眼，然后用别样的语气问我。
“你就没有想过为何会有人追杀他？又是什么人要追杀他？他不过一个郡王之子的身份，一个像样的爵位都没有。”
“我……我为什么要想这些？”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此乃行业铁律，除非我不拿这份钱。我有选择任务的权利，也要承担接下任务后的责任，如此而已。
说完这句话，我看到阿弦姑娘的眸子闪动，双瞳就像是两颗不同的星辰忽闪，传递着某种讯息。
“我身子乏了，明日若不启程，不必叫我。”
说完，她离开了。顺垂的黑色长发贴着腰肢，摇曳起来的韵律节奏，让她的背影有一种慵懒的美。
昏暗的厅堂只有我陪着李墨尘，他服了醒酒丸非但没有醒来，反而呼呼大睡起来。
嘿，这呼噜声，算得上扰民了啊。
阿弦姑娘今晚难得和我说了这么多话，我大概知晓她的意思。但我不愿去想，我这人，自认惫懒，不愿将事情复杂化。这也许得益于我的师父，他总是告诉我，一力降十会，一巧破千斤。能用绝对的实力去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徐徐图之。
所以，不管这李墨尘是何人，做何事。只要他还是个好人，不做坏事，我就不会让昨夜的事情重演，直至祁中府，至于后面的事，那是另外的价钱。
夜已经很深了，林不畏还没回来。我看到凌大姐悄悄的走出苏姑娘的房门，一脸疲态。带上房门之后，她看到我还在厅堂，便招呼我拿了一张席子，上面铺了条被褥，将李默尘安置好。
“先将就一晚吧，今儿个实在不及收拾屋子，两个女娃暂睡在客房，明日我把后院理出来两间，你们两个男娃就睡在后院。”
“没问题，凌大姐，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
“你这孩子，和你为我们做的事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凌大姐言重了，我和不畏兄一见如故，况且那本是举手之劳。”
“好，好，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畏还没回来，你先睡我们的房间，我也去族长那里看看。”
“好，凌大姐，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我看着凌大姐离开院子，身影渐渐模糊，消失在路的尽头后，我才回到房间。我看了看叠放整齐的床铺，还是从角落里拿了一张席子，去了厅堂，盘腿打坐，准备调息而眠，但不知为何，心总是静不下来，无法，我只好躺下，以最舒服的方式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说话，好像是林不畏和凌大姐的声音。
“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为今之计别无他法。”
“唉，只是苦了小平生。”
“谁说不是呢，待他醒来我与他说，你先去睡吧，晚膳也没用上，辛苦你了。”
“说这些话作甚。”
……
声音渐远，听到自己的名字，半梦半醒间我没有做出回应，翻个身又睡着了。好像是过了很久，我感到有人踢了一脚，猛然惊醒，发现门外天色已经大亮，我闻到了柴烧锅灶的饭菜香。回头望，身边的李墨尘睡觉姿势相当不美，四仰八叉，还流着口水，是他踢到了我，自己却翻了个身继续咂巴嘴做美梦。
已无睡意，我起来用院中的井水洗了把脸，听见凌大姐叫我，我回头看到苏步媱俏生生的站在凌大姐旁边，手上拿着锅铲，有些许苍白的脸上点缀着几处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