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攥着那张染了血的便签,指腹反复摩挲着“毒配料”三个字。警车在港口公路上疾驰,车窗外的集装箱像沉默的巨人,投下的阴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队长,查到陈默的下落了。”耳麦里传来技术科小张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他半个月前就出境了,用的假身份,现在在缅北边境的小镇子落脚。还有,那个被绑架的小女孩,查出来了,是陈默的女儿,叫念念,五岁。”
林夏的心沉了沉。陈默跑了,把烂摊子和女儿都留下了——这要么是懦弱,要么是早就计划好的脱身。她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翻烂的《墨经》,扉页上父亲写过:“墨分五色,最黑的那笔,往往藏着最亮的光。”可现在,她只觉得这团黑深得像个无底洞。
“港口仓库的平面图发过来了吗?”林夏对着耳麦问,指尖在膝盖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发了,三号仓库是旧粮库改造的,只有前后两个门,侧面有三个通风管道,不过都被铁网封死了。对方要求你单独带‘账本’进去,我们只能在外围待命,这是他们的条件。”
林夏盯着平板上的平面图,通风管道……铁网……她忽然想起父亲教她磨墨时说的:“磨墨要顺着纹路走,不然墨锭会裂。做事也一样,得找顺茬,硬来容易断。”
“小张,查仓库的竣工年份,还有通风管道的规格。”她顿了顿,补充道,“重点看铁网的锈蚀程度,越旧越好。”
警车停在仓库区外围的隐蔽处时,天刚蒙蒙亮。林夏换了身普通的工装,把那叠汇款单塞进贴身的口袋,又将父亲留下的那支钢笔别在腰后——笔杆里藏着根细钢丝,是父亲生前做的防身玩意儿,说关键时刻能开锁,也能……保命。
“记住,等我信号。”她对埋伏在外的队员比了个手势,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仓库沉重的铁门。
仓库里弥漫着陈粮和霉味,光线昏暗,只有几束晨光从破损的屋顶漏下来,在地上投下光斑。正中央的柱子上绑着个小小的身影,扎着羊角辫,正是照片里的念念。小女孩吓得缩在那里,看见林夏进来,大眼睛里滚下泪珠,却不敢哭出声。
“账本呢?”阴影里走出个络腮胡男人,手里把玩着把匕首,正是坤沙的心腹阿彪。他身后站着两个持枪的手下,枪口隐隐对着念念。
林夏没看他,径直走向念念,蹲下来帮她擦掉眼泪:“别怕,姐姐是来带你走的。”小女孩怯怯地抓着她的衣角,小声说:“爸爸说,坏人要抢爷爷做的墨条……”
爷爷?林夏心里一动,难道陈默的父亲也是制墨人?她抬头看向阿彪:“账本在车上,我要先带孩子走。”
“少废话!”阿彪匕首一扬,“把东西交出来,不然这小丫头片子……”
林夏慢慢站起身,手悄悄摸向腰后的钢笔:“我得确认孩子安全。”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侧面墙壁上的通风口,铁网果然锈得厉害,边缘都翘起来了——那是她刚才在平面图上圈出的薄弱点,年久失修,一踹就开。
“放了她,我给你。”林夏掏出那叠汇款单,故意晃了晃,“这就是你们要的‘账本’,记录着陈默和你们交易的每一笔。”
阿彪的目光被汇款单吸住,挥手让手下过去接。就在那两人靠近的瞬间,林夏突然拽起念念往通风口扑,同时抽出钢笔,拧开笔帽,那根细钢丝“嗖”地弹出来,精准地缠住其中一人的脚踝。
“抓住她!”阿彪怒吼着扑过来。
林夏把念念塞进通风口,低吼道:“顺着管道爬,出去找穿蓝衣服的叔叔,快跑!”小女孩虽然害怕,却懂事地往里缩了缩。林夏转身一脚踹向通风口的铁网,锈铁发出刺耳的断裂声,刚好挡住追来的人。
她反手将汇款单扔向仓库另一侧,趁着阿彪的人去捡的空档,抄起旁边的木棍砸向离得最近的打手。混乱中,她听见耳麦里传来队长的声音:“我们冲进去了!”
晨光突然被警灯的红蓝光芒切碎,仓库的后门被撞开,队员们蜂拥而入。林夏看着阿彪被按在地上的瞬间,突然想起父亲那本《墨经》的最后一页,空白处有行小字:“墨会干,但痕迹擦不掉。”
就像这些藏在墨香里的罪恶,总有被揭开的一天。她抬头望向通风口的方向,阳光从那里钻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带,像极了父亲写撇捺时,那道果断的收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