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指尖碾碎最后一片阴络叶,研钵中粉末细腻如尘。他没有继续投料,而是将半满的研钵轻轻放在桌角,动作平稳,呼吸放慢。
三炉丹已成。
甲等九瓶,乙等三十瓶,全部封入暗格。战备体系完成,标记清晰,取用路径已在脑中演练七遍。他的手离开丹炉机关,火势渐弱,炉心余温尚存,但不再需要更多丹药。
他起身,走向窗边。
窗外夜色沉静,宗门灯火稀疏。远处山门轮廓分明,北荒方向风向未变。他站定,双脚与肩同宽,脊背挺直,目光落在天际线一处虚点。那里什么也没有,但他知道,敌人若动,必从那个方位切入。
心跳由每息八次降至六次。
他运转归息法,灵力沿任脉下沉,过丹田,走尾闾,沿督脉缓缓上升。一圈循环后,神识如网铺开,覆盖五十丈内所有节点。楚河布下的眼线位置正常,三十名外围弟子轮值无误,药谷西坡感应涂层未触发。
一切安静。
可正是这种安静让他警觉。
赵元已被押送执法堂,柳家紫袍执事昨夜未再现身,魔修探子在断崖溪口留下的锈剑残铁也再无后续。这些势力像退潮般隐去,不是失败后的溃散,而是集结前的蛰伏。
他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不是明天,不是后日,就在最近。
他不能轻动。
陈峰已带队前往北荒,苏清月仍在闭关冲击阵图瓶颈,楚河的情报网虽全速运转,但尚未捕捉到核心指令来源。此刻出击,等于暴露底牌。而他手中握着的,不只是丹药,是整个局势的节奏。
他必须等。
等对方先出手,等破绽出现,等那个最关键的时机。
他闭眼三秒,再睁时瞳孔深处有光掠过。系统界面浮现在识海:
【当前储备】
道韵级·复合防御突破丹(甲等):900颗
道韵级·基础预警护体丹(乙等):3000颗
战斗型诱饵丹(含幻影分身特效):200颗
特制信号丹(可远程激活):50颗
资源充足,产出稳定。只要他愿意,随时能再爆一炉。但他不会。过度炼丹会引发灵气波动异常,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真正的高手,不在多产,而在精准投放。
他转身走向墙边。
打开“战备·甲等”暗格,取出一瓶新丹。玉瓶入手微温,表面符文隐现。他拔开塞子,一股极淡的药香溢出,随即被他掌心一道禁制封住。他倒出一颗,放在指腹上细看。
玉白金边,剑意流转。
这就是能让陈峰在北荒正面硬撼魔将的资本。也是将来撬动宗门权力的核心支点。一枚丹,可换一名剑修效忠;十枚,可拉拢一支外门势力;百枚,足以让长老低头谈判。
他收回丹药,重新锁入暗格。
然后从怀中取出黑色铁牌。这是陈峰留给他的联络信物,捏碎即可传讯。他盯着它看了两秒,最终放回胸口内袋。现在不需要。北荒队伍刚出发不久,一切按计划进行。贸然联系,反而可能暴露位置。
他走到桌前,拿起青铜导流片。
这片刻满纹路的金属曾是他改造丹路的关键工具。如今上面还残留着昨日炼丹时的能量轨迹。他用指腹抹过表面,确认无裂痕、无干扰印记。这件物品不能丢,也不能毁。它是连接残剑与丹炉的桥梁,是未来“丹辅剑”体系的重要一环。
他将导流片收好,顺手拉开抽屉。
里面静静躺着一张留影玉璧。画面定格在赵元与老魔密谋的那一幕。证据完整,声音清晰,时间地点俱全。他已经把副本送往三长老手中,原件留作后手。这张玉璧,随时能掀翻一场阴谋。
他合上抽屉,不再看它。
接下来要做的,不是布局,不是反击,而是等待。
等敌方因他的沉默而焦躁,等他们误判形势,等他们主动踏入他早已画好的圈套。他不怕他们不来,就怕他们一直不动。
所以他更要静。
静得像一口枯井,深不见底,毫无波澜。
他盘膝坐下,背靠墙壁,双腿交叠,双手置于膝上。丹田内灵力缓慢循环,神识不散,依旧监控四方。身体放松,但肌肉随时可紧。意识清醒,但不做无谓思考。
他在养势。
如同弓拉满而不发,剑出鞘而不斩。
屋外风停了。
窗缝不再透凉气。炉火只剩余烬,泛着微红光点。桌上研钵里的阴络叶粉末未动,静置如初。
他坐在那里,像一尊石像。
五十丈内,一根草叶晃动他都能感知。五十丈外,任何灵气波动都会引起他神识警觉。他不需要眼睛去看,耳朵去听。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张网,谁撞上来,谁就会被缠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半个时辰前,他还在连续炼丹,对抗屋顶监视者。那时他是主动的,是进攻的,是用丹火与言语逼退对手的强者。而现在,他选择停下,选择收敛,选择以最低调的姿态占据最有利的位置。
这才是真正的掌控。
不是靠打,不是靠杀,是靠节奏。
他知道,下一招不该由他出。
该让他们来。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气息平稳,温度适中。体内丹气归于有序,经脉通畅,状态达到巅峰。这不是虚弱后的恢复,而是高强度运转后的最佳临界点。
他睁开眼。
目光扫过丹房四壁。
药柜、丹炉、暗格、桌椅,一切都在原位。没有多余痕迹,没有遗漏物品。他的战场,始终整洁,高效,可控。
他低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出:
“该藏的藏好了,该备的齐了。”
话音落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是抬起右手,缓缓握拳。
指节收紧,掌心传来细微压力。
他知道,下一个变数,很快就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