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区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不是因为天外城退去，而是——
整个世界像是被顾长生这一拳“打停了”。
空气止住了流动；
地面畏缩般下陷；
规则的纹络像受惊的生物缩回了黑暗里。
顾长生站在碎裂的试炼大地中央。
怀里的灰因紧紧贴着他，影体如一团稚嫩却倔强的影雾，影尾绕在他的腰间和手腕上，一寸都不放松。
那种缠紧的方式，并不是害怕死亡——
是害怕顾长生突然消失。
它轻轻抬头，影眸暗灰，仍带着余悸：
“……刚刚……你不见了……一点点……”
顾长生愣住：“什么意思？”
灰因的影爪轻抓他的衣襟，像怕抓不住：
“……那一拳……你打出去的时候……
你的影子……命线……
像……不是你……了……”
顾长生一震。
灰因影体颤着继续：
“……我以为……你会化掉……
像……被天外吞掉……那样……”
顾长生的呼吸停了半拍。
那一拳，他确实触碰了“天外权限”。
如果强压太深，确实可能会被天外城“认定为错误档案”，
然后——
在世界中被删除。
若不是灰因那一瞬间强行把影王力量压入他命线之中……
他这一拳，可能真的就“变成不存在”。
顾长生摸了摸灰因的影头：
“……谢谢你。”
灰因影体缩了一下，把脸埋入他胸口：
“……你要活……我跟着你活……”
顾长生抱紧它：“嗯。”
此时，命外阵线全部聚拢过来。
血痕修士第一个跪下，声音嘶哑：
“顾兄弟……这是你救的第二条命了。
我们命外者，从今天起——
跟你走！”
老人颤颤巍巍拄着破碎的骨杖：
“顾长生，你是我们所有命外者……第一次看到希望的那个人。”
魔族幼体爬到顾长生腿边，眼泪不断掉下来：
“顾哥哥……我也要跟你走……不要丢下我……”
S-17号男人深吸口气：
“顾长生，你能抗住核心层……那你已经在‘天外’有名字了。”
S-19号女人看着天空：
“天外城……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们。”
S-20号少年抱着头：“完了完了，我们彻底跟天外干上了！！但我不后悔！！！”
顾长生沉默片刻，说：
“你们要跟我走，能不能活，我不能保证。”
血痕修士笑得像疯子：
“活着已经没意思了！
但看到天外怕你……值了！！！”
命外者们发出破碎却狂热的应和声。
而就在此刻——
天空的残裂规则突然震动。
一道巨大的环形涟漪从天外城退走的方向扩散开来。
所有命外者同时抬头。
S-17号男人瞳孔猛缩：
“不、不对！！”
S-19号女人也脸色一变：
“那不是退走……那是天外城在——重新折叠空间！！！”
顾长生抬眼。
裂缝不再扩张。
而是整体翻折，像一张发光的纸片被从外向内卷。
灰因影体哆嗦着抬头：“……他们……要关门了……”
顾长生抱紧它：“关门？”
灰因影体轻轻点头：
“……不让我们……走出去……
也不让……他们失手的试炼区……扩散到外面……”
顾长生的心往下一沉。
关门——
意味着试炼区将被隔成“孤岛残片”。
最终会在三到七个天外周期后，被连根拆除。
所有命外者会随之“消失”。
血痕修士大叫：“顾兄弟！天外城要把我们锁死在这里！！！”
老人怒吼：“他们要杀光我们！！！”
魔族幼体紧抓着顾长生的衣摆：“顾哥哥……救救我们……”
而就在所有人陷入绝望之际——
灰因影体突然在顾长生怀里抬起头。
它的影眸第一次出现一种……
无法形容的“熟悉感”。
像它曾经来过这里。
像它曾经在天外城的外层奔走。
像这一切结构，它都认识。
顾长生察觉到那丝异常。
他低头：“灰因，你知道那是什么？”
灰因影体轻轻靠在他胸口，声音带着模糊的回忆：
“……那是……天外裂缝的……边界层……
是……进天外的入口……
也是……出去的……唯一缝隙……”
顾长生眸光一沉：“所以……我们能进去？”
灰因影体抬起影爪，指向那不断折叠的裂缝中心：
“……进去……
才能……不死……”
命外者们哗然。
血痕修士：“你是说我们要……踏入天外？”
老人惨笑：“我们一群残者……踏天外……？”
S-19号女人苦笑：“能活下来的机会……竟然在天外内部……”
S-20号少年吼：“那我们冲啊！！！”
顾长生举手，让他们安静。
他看着那即将完全闭合的裂缝。
那裂缝中心有一道极细、极深、像漆黑漩涡的“深缝”。
那是天外城的世界层壁。
灰因轻声：
“……那是边界层……
你进去……
世界就不一样了……”
顾长生：“不一样？”
灰因贴着他胸前，影雾轻轻涌动：
“……那里……没有宗门……
没有试炼……
没有凡界……
没有天地……”
顾长生低声：“那有什么？”
灰因影体抬头，影眸里第一次出现一种……
深渊般的苍凉。
“……只有——结构。”
顾长生心脏停跳一瞬。
灰因靠得更紧：
“……那里……住着天外……
也住着……我……曾经的地方……”
顾长生抱紧它：“灰因，你原来来自那里？”
灰因影体轻轻：
“……不记得……
但……我……怕那里……”
顾长生轻轻安抚：
“有我在。”
灰因影尾缠住他：“……一起……”
裂缝继续折叠。
只剩十息。
血痕修士嘶喊：“顾兄弟！！要进去就现在！！！”
老人：“你带我们走！我们相信你！！！”
魔族幼体哭：“顾哥哥我不想死在这里！”
S-17号男人低吼：“顾长生，这一步——迈出去就是反天外！！！”
S-19号女人：“你若带路，我们命外阵线跟你冲！！”
S-20号少年眼中燃起癫狂的光：
“走啊！！咱们踏天外去！！！”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将灰因抱在怀中，如抱着生命的核心。
然后他抬头，看向那道黑色的“世界结构裂缝”。
这是跨越凡界的裂缝。
这是天外的门缝。
这是世界的边缘。
他轻轻说：
“灰因。”
灰因轻轻：“嗯？”
“我们进去。”
灰因影体颤抖，但声音坚定：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顾长生看向命外者阵线。
“跟我——进天外。”
命外阵线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
“反天外——————！！！”
顾长生抱着灰因，踏出脚步。
那一刻。
天地震。
裂缝开。
天外城层壁发出像悲鸣一样的震动。
顾长生踏入那道黑色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