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砂石项链成了苏诺身体的一部分,微凉的触感紧贴着锁骨,是无声的陪伴,也是心底最温柔的锚点。它随着她在天文台彻夜观测时微微晃动,在图书馆奋笔疾书时静静垂落,在紫荆食堂与瑞丞分享一碗热汤时折射着暖光。这小小的石头,仿佛真的承载了他们共同的宇宙。
然而,大学生活并非只有浪漫的星光与默契的陪伴。期中考试周如同一场骤然降临的寒流,席卷了整个清华园。图书馆一座难求,通宵自习室灯火彻夜长明,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和紧张的气息。天文系的课程难度陡然拔高,《电动力学》的麦克斯韦方程组像纠缠的藤蔓,《天体物理概论》中关于吸积盘和活动星系核的复杂模型更是让人头昏脑涨。
苏诺把自己埋在书山题海里。她不再是高中时那个只需紧跟瑞丞脚步的苏诺,清华汇聚了全国的顶尖学子,竞争无处不在。她加入的数值模拟课题组,任务是用代码模拟球状星团的动力学演化。这要求扎实的物理基础、清晰的编程逻辑和对复杂算法的理解。第一次小组讨论,看着同组一位保送生学长在屏幕上流畅地推导核心方程,代码如行云流水般运行,苏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熬夜啃文献,调试代码时一个参数的错误就可能导致整个模拟结果面目全非,挫败感如影随形。
瑞丞同样忙碌。他所在的观测设备团队负责对天文台一台重要的光谱仪进行升级调试。这不仅仅是体力活,更需要精确的光学知识、电子工程基础和极强的动手能力。精密的光学元件调试容不得半点马虎,电路板焊接点细如发丝,实验室里常常一站就是七八个小时。他眼下也泛起了淡淡的青黑色,和苏诺在图书馆“老位置”相遇时,两人相视苦笑,更多时候是各自埋头于眼前的难题,只有偶尔递过去的一杯热茶或一个疲惫却鼓励的眼神,是无声的支撑。
“感觉怎么样?”深夜,瑞丞送苏诺回宿舍的路上,他低声问,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苏诺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苦笑道:“像在黑洞视界边缘挣扎。模拟总是跑崩,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瑞丞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别急。你推导的初始条件模型我看过,物理图像很清晰。可能是数值算法稳定性问题,或者并行计算的节点分配需要优化。明天我帮你看看代码?”
“嗯!”苏诺心头一暖,重重点头。他的肯定像一道光,刺破了眼前的迷雾。
压力之下,冲突也开始悄然滋生。瑞丞团队负责的光谱仪升级项目,因为一个关键的光学镜片在调试中意外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划痕(后来证明是运输过程中的保护措施失误),导致整个进度严重滞后。负责该镜片调试的大三学长陈峰,是团队里能力很强但也颇为自负的成员,一口咬定是瑞丞在操作时不够小心。
瑞丞刚想解释,陈峰却不给他机会,提高音量说:“瑞丞,你就是经验不足,这镜片那么贵,要是因为你搞砸了,你能负责吗?”周围的同学都投来异样的眼光,瑞丞的脸涨得通红。他强忍着怒火,冷静地说:“陈峰学长,我确定我操作时很小心,这划痕很可能是运输时就有了,咱们应该先查清楚,而不是互相指责。”陈峰却不屑地哼了一声:“查什么查,不是你还有谁?别找借口了。”瑞丞心里又急又气,项目进度已经落后,再这么内耗下去可不行。这时,苏诺刚好来找瑞丞,看到这一幕,她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她走到瑞丞身边,坚定地说:“我相信瑞丞,我们一起把运输记录调出来看看,总会水落石出的。”有了苏诺的支持,瑞丞心里安定了许多,他们决定马上着手调查,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也让项目重回正轨。
“我接手的时候保护膜是完好的!肯定是你们后续操作不当!”陈峰在实验室里声音拔高,带着明显的指责意味。几个团队成员面面相觑,气氛紧张。
瑞丞眉头紧锁,他仔细检查了记录仪数据和自己操作台的监控(这是他的习惯),语气冷静但坚定:“陈学长,我操作的所有步骤都有监控记录和日志备份。镜片交接时保护膜的状态,我们也可以调取实验室入口监控确认。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评估损伤程度和寻找补救方案,否则会耽误下周的重要联测。”
瑞丞的冷静和条理让陈峰一时语塞,但脸上的不忿并未消散。他冷哼一声:“补救?你知道这种规格的定制镜片重新订购要多久吗?联测延期,责任谁来负?” 团队里弥漫着低气压。瑞丞没有继续争辩,他拿起通讯器,直接联系了负责采购和协调的导师助理,同时开始查阅技术手册,寻找可能的临时校准方案来弥补镜片瑕疵带来的影响。他的沉稳和专业,让其他有些慌乱的成员渐渐找到了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