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瞬间，屋里的安静又裹了上来，只有挂钟的滴答声，一下下敲得人心口发沉。
今诺站在玄关没动，刚才吻过的唇瓣还泛着浅红，呼吸没完全平复，眼睛却死死盯着舒潼，没带一丝闪躲，她还在等那个答案，等一个能让她不那么慌的回应。
舒潼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扫过茶几上那袋今诺还回来的衣服，没碰，也没提，像只是看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过了几秒，她才抬眼看向今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淡得没起伏，既没了刚才在门口扶她时的软，也没了被吻时的僵，只剩一片让人猜不透的静。
“坐吧，总站着也不是办法。”她开口，声音和眼神一样平淡，听不出半分情绪。
今诺没挪步，手指攥得指节泛白，语气里还带着刚才没散的倔强，“我不坐，舒潼，你先回答我。昨天晚上的事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舒潼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蹭了一下，没接她的话，也没避开她的目光，就只是用那种平淡的眼神回望着她，沉默得像一潭水，没半点波澜。
脑子里播放的是今诺走之前说的那句，“因为我不喜欢女人，我喜欢男人，从始至终你不过是我用来解决需求缓解寂寞的工具罢了。”
如今再看今诺的期待，再想起这两天的亲密，她不是不动心，是不敢。
怕这又是一场短暂的热闹，怕自己再敞开心扉，最后还是重蹈覆辙，再被伤害一次。
这些涩味的心事堵在喉咙里，舒潼却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看着今诺眼底的期待，一点点淡成茫然，最后连眼眶都红了。
“你还是不想说，对吗？”今诺慢慢后退半步，声音轻得像风，没了倔强只剩疲惫，“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想清楚。但舒潼，我不会等太久的。”
舒潼嘴角勾出一抹极淡的、带着讽刺的笑，语气冷了几分，“既然这样，我们也没有和好的必要了，不是吗？今老师。”
“今老师”三个字，她咬得不算重，却像隔了层冰，把两人这两天好不容易靠近的温度，瞬间浇得冰凉。
今诺僵在原地，眼睛里的湿意还没退，此刻却被震惊填得满满当当，她张了张嘴，声音发颤，没了刚才的倔强，只剩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
舒潼没看她，目光重新落回茶几上，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掩饰什么，语气却比刚才更冷，“我说，既然你等不了太久，那没必要耗着。和好这件事，本来就需要两个人都愿意等，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我不是不愿意等！”今诺突然上前一步，声音拔高了些，眼眶又红了，“我只是……我只是怕等了也没结果，怕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我没说不等，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的话像小石子，砸在舒潼心上，却没溅起多少波澜，至少表面上没有。
舒潼终于抬眼，眼神里的平淡碎了些，翻涌出藏在底下的刺，语气冷得像冰，“我怎么想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老师你耗不起，不是吗？当初你说走就走，现在说等，又说等不了太久，我哪敢信？”
“当初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今诺急得声音都哑了，话到嘴边，却又卡住，两年前的误会太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可她此刻看着舒潼的眼神，看着那抹讽刺的笑，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什么都说不出来。
舒潼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积压了两年的委屈和疼，终于没忍住翻了上来。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今诺，每一步都像踩在过去的伤口上，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克制，满是压抑的质问，“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是你说的，你不喜欢女人，你喜欢男人，从始至终我不过是你用来解决需求、缓解寂寞的工具罢了！”
这句话像重锤，狠狠砸在今诺心上，她瞬间僵住，脸色变得惨白，连呼吸都停了半拍。
她看着舒潼眼底的红血丝，看着对方语气里的疼，才意识到，两年前那句狠心的话，在舒潼心里刻得有多深。
“我没有……”今诺想解释，声音却轻得像蚊子叫，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舒潼，我当初说那些话，是骗你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骗我的？”舒潼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只剩无尽的讽刺，“今老师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已经分不清了。
当初你说得那么决绝，现在又来告诉我是骗我的，你觉得我还会信吗？”
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像是在刻意避开什么，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很晚了，你该回去了。以后别再来了，省得你浪费时间，也省得我再想起这些不该想的事。”
今诺站在原地，眼泪掉得更凶，却没再上前，只是看着舒潼紧绷的侧脸，看着对方眼底藏不住的疼，突然觉得特别无力。
她想把两年前的真相全说出来，想告诉舒潼她从来没喜欢过男人，想解释当初的身不由己，可舒潼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也根本不相信她。
“舒潼，你再信我一次，就一次……”今诺的声音带着哭腔，轻得像要被空气吞掉。
话落，她没等舒潼回应，膝盖一弯，竟缓缓朝地上跪了下去。
动作不算快，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像是要靠这一跪，留住最后一点被信任的可能。
“你疯了！”舒潼的瞳孔骤然收紧，几乎是在今诺膝盖碰到地面的前一秒，整个人猛地扑过去，也跟着重重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今诺心头一紧，心疼瞬间压过了所有委屈，她膝盖没问题，跪多久都无妨，可舒潼的膝盖不好，哪里禁得住这样折腾？
她立刻伸手去扶舒潼，语气里满是急慌，“你的膝盖！快起来！我膝盖没事，跪多久都没关系，你不能这样！”
舒潼却死死攥住今诺的胳膊，没让她把自己拉起来，膝盖撞在瓷砖上的钝痛慢慢蔓延开来，她却咬着唇没吭声，只抬眼盯着今诺，语气里没了半分之前的冷漠，只剩藏不住的急，“你也起来！你是我老师，还比我大七岁，你跪下来，我受得起吗？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今诺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还有因为忍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心里又疼又涩，眼泪掉得更凶，却没松劲，反而反手攥紧舒潼的手，“我不起来，舒潼，我没别的办法让你信我了。两年前的话全是假的，我是喜欢过男人，但是遇到你之后我喜欢的是你，我也从没把你当工具，我只是当时没办法了……
你先起来，你的膝盖禁不起这么折腾，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舒潼看着她哽咽到发颤的模样，又感受着膝盖传来的阵阵酸痛，心里的刺还扎得生疼，
可看着今诺眼底真切的心疼，所有刻意维持的冷硬都塌了一角。
她叹了口气，语气软下来，却没松口让今诺继续跪，“要起来一起起来，你不起来，我也不起来。有话坐着说，行吗？”
今诺看着舒潼眼底的坚持，又感觉到她攥着自己胳膊的手，因为忍痛而微微发颤，心里像被什么揪着，疼得厉害。她知道舒潼的脾气，认定的事，不撞南墙不回头，自己不起来，她是真的能陪着跪到膝盖发麻。
“好，我起来。”今诺终于松了口，声音里满是妥协的哽咽，伸手小心翼翼地扶着舒潼的胳膊，生怕碰到她的膝盖，“你慢点，别用劲，我扶你。”
舒潼这才松了些力道，借着今诺的搀扶，慢慢撑着地板站起来。
膝盖刚离开冰凉的瓷砖，一阵尖锐的酸痛就涌了上来，她没忍住闷哼了一声，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今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语气里的心疼更浓了，“都说了你的膝盖禁不起折腾，还偏要跟我较劲，快坐下。”
确认舒潼没事后才在她对面的单人椅上坐下，双手攥着衣角，眼神里还带着没散的湿意，却比刚才冷静了些。
今诺看着她沉默的模样，知道不能再等，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却认真，一字一句地开口，“小潼，两年前生日宴那天，是我找江屿川演的一出戏给你看。
在那之前一个星期，校领导找了我，说有人举报我们谈恋爱，还拿出了我们的照片，用你的前途威胁我。
说我是老师、你是学生，这事闹出去，我会被开除，你档案上要留污点，而且你也会被校董会开除”
她指尖攥得发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掉下来，只是把话说得更清楚，“我当时慌得没了主意，满脑子都是不能毁了你，根本没敢找你核实，也没敢告诉你。
后来我找江屿川过来，说让他帮我演一场戏，让你彻底对我死心，也能让校领导相信我们断了。
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商量了下细节。
宴会上陪他、被他说是‘女朋友’，都是演的；
回家跟你说那些狠心话，也是演的，我就是想让你恨我，让你彻底忘了我，那样你就不会被我连累，不会因为我毁了前途。”
这些话压在她心里两年，此刻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涩味，还有藏不住的悔，“我以为扛下来就好，却没想到，没护好你，还让你恨了我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