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潼的脸色煞白，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说不是的，想说她只是怕今诺被亲情裹挟着两难，想说她舍不得，可话到嘴边，只剩下无尽的苦涩。
她虽没经历过家人的逼迫，却在平时刷到过太多相似的故事，那些被父母以死相逼、跪在地上哭着与爱人决裂的视频，那些被锁在家里、断绝经济来源的控诉，那些最终向现实妥协、嫁给陌生人后眼神空洞的模样。
每一个画面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让她不敢赌，不敢赌今诺的父亲会不会走到那一步，更不敢赌今诺能不能扛住那样的重压。
“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舒潼的声音低得像耳语，指尖冰凉地想去碰今诺的脸颊，却被今诺偏头躲开。
“你爸他从一开始就不接受，刚才电话里的态度你也听到了，他那么固执，说不定真的会用极端的方式逼你。”
她的眼眶红了，却强忍着没掉泪，“我刷到过太多父母以死相逼的故事，那些人最后要么决裂，要么妥协，没有一个不遍体鳞伤。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你选择妥协，我不怪你。嫁妆是希望你在新的生活里过得体面，不用受委屈，不用看另一半的脸色行事……”
“谁要你的嫁妆！”今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愤怒，“舒潼，我要的不是嫁妆，是你！是你说要陪我面对所有阻碍，是你说我们的缘分拆不散，现在你告诉我，你会放手？”
她站起身，踉跄着后退几步，指着房门，声音带着哭腔，“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信过我们能走到最后，对不对？
你只是在敷衍我，等我被现实打垮，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离开？”
舒潼急忙起身想去拉她，却被今诺甩开。
“别碰我！”今诺的眼泪越流越凶，“我知道我爸不接受，我也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可我从来没想过要放弃，因为我以为你会和我一起扛。
现在你告诉我，你会放手？”
舒潼站在原地，看着今诺泛红的眼眶和决绝的表情，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想解释，想告诉今诺那些视频带给她的恐惧，想告诉她自己的挣扎，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句沙哑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今诺逼视着她，“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舒潼的肩膀微微颤抖，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转过身，背对着今诺，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我是怕……怕你扛不住。
我没被家人逼过，可我见过太多人被亲情逼到绝境。
他们有的被父母锁在家里，有的被威胁断绝关系，有的甚至被以生命相要挟。
我不敢赌，不敢赌你爸会不会对你这样，更不敢赌你会不会像那些人一样，在亲情面前溃不成军。”
她抬手抹了抹眼泪，声音愈发低沉，“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放手，不是不爱你，是太爱你。
我宁愿自己难过一辈子，也不想让你在我和你爸之间做选择，不想让你背负‘不孝’的骂名，不想让你像视频里那些人一样，活得那么痛苦。”
今诺愣住了，看着舒潼颤抖的背影，心中的愤怒渐渐被心疼取代。
她想起舒潼深夜抱着手机沉默的样子，想起她偶尔看到类似新闻时眼底的担忧，原来那些她没放在心上的细节，都是舒潼藏在心底的恐惧。
她缓缓走到舒潼身后，轻轻抱住她的腰，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小潼，我不是那些人，你也不是。
我爸虽然不接受，但他不会真的伤害我，而且我也不会轻易妥协。”
她将脸贴在舒潼的背上，感受着她的颤抖，“我知道这条路很难，我也知道我爸的态度很坚决，可我不想放弃。
因为和你在一起的幸福是真的，那些相互扶持的瞬间是真的，我想和你一起努力，哪怕最后还是不能被接受，我也想和你一起面对，而不是让你一个人放手，让我一个人妥协。”
舒潼转过身，紧紧抱住今诺，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在今诺的头发上。“可是你爸他……”
“给我点时间，也给我们点时间。”今诺抬手擦去舒潼脸上的泪水，眼神坚定，“我会试着和他沟通，哪怕他现在不接受，我也会让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很幸福，我不会因为他的反对就放弃自己的幸福。
就算他始终无法接受，我也会和你站在一起，我们可以离他远一点，过我们自己的生活，但我绝不会嫁给别人。”
舒潼看着今诺眼底的坚定，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
她用力点头，紧紧抱住今诺，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好，我们一起面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放手，再也不会。
我会陪着你，陪着你和伯父沟通，陪着你面对所有的阻碍，再也不会说那种傻话了。”
两人相拥着，泪水浸湿了彼此的衣襟，却也洗去了心中的隔阂与不安。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温暖而明亮，照亮了她们紧紧相拥的身影。
舒潼轻轻拍着今诺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对不起，是我太胆小了，以后我会勇敢一点，和你一起扛。”
今诺点点头，将脸埋得更深，“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以后我们一起勇敢。”
不知过了多久，今诺的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依旧是“爸爸”二字。
今诺看着手机，身体下意识地绷紧，舒潼感受到她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今诺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声音平静却坚定，“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不会和那个张医生见面，也不会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
我和她在一起很幸福，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
如果你暂时不能接受，没关系，我可以等，但我不会妥协。”
电话那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几秒后，父亲暴怒的嘶吼突然炸开，带着撕裂般的不解与愤怒，“尊重你的选择？你让我们怎么尊重？你放着好好的男人不找，非要找个女孩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是让你这么作贱自己的！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们，才能甘心？”
今诺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到几乎要折断，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只能发出哽咽的气音，“爸……我没有作贱自己，我是真的幸福……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
“幸福？”父亲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嘲讽与痛心，“和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幸福？
那都是一时糊涂！我告诉你今诺，你要是敢执迷不悟，就别认我们这对父母！”
沉默再次降临，只剩下今诺压抑的哭声和电话那头粗重的喘息。
片刻后，一声沉重的冷哼透过听筒传来，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砸在今诺心上，随后便是“咔嚓”一声脆响，电话被狠狠挂断。
今诺无力地垂下手臂，手机从掌心滑落，摔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双手捂住脸，撕心裂肺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
“他们为什么就是不理解……我只是想爱一个人啊……”
舒潼急忙半跪下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任由她的泪水浸透自己的衣服，一遍遍地轻声安抚，“我在，我在呢……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