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把手机放回口袋,指尖还停留在屏幕上方。她站在文学社活动室门口,门开着一条缝,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领子,扣子整齐地系到最上面一颗,袖口有一点折痕。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灯光比平时亮一些,有人正在调试投影仪。后排角落里坐着两个高一的新生,手里拿着笔记本,正低声说话。林小雨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把包放在桌面上,拉链没拉开。
社长从讲台那边走过来,手里抱着一叠资料。他穿着深蓝色的卫衣,头发剪短了,额头露出来。他在林小雨旁边停了一下,点点头,没说话就走开了。
会议开始前五分钟,所有人到齐。社长站在前面,拍了两下手。声音不大,但大家立刻安静下来。
“这学期是我最后一次主持例会。”他说。
没人接话。有人低头翻本子,有人抬头盯着他。
“下个月我要去实习单位报到,学校这边的事务得交出去。”他顿了顿,“我已经想好了人选。”
他看向林小雨的方向。
“你来当新社长。”
林小雨猛地抬起头。她的手碰到桌角,笔滚到了地上。她弯腰去捡,再抬头时,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
“我不行。”她说,声音有点发紧,“我没组织过活动,也不擅长讲话。”
社长没回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属徽章,走到她面前。徽章是银白色的,中间刻着一支笔穿过书页的图案。
他抬起手,把徽章别在她的衣领上。动作很稳,没有犹豫。
“你写的东西我都看过。”他说,“《原谅是成长的礼物》那篇,我看了三遍。还有《挂科的我》,那天我在教室外听了老师念全文。最后一段说到‘我以为文字能拯救别人,却救不了自己’的时候,我站那儿没动。”
林小雨低着头。她能感觉到胸前那枚徽章的重量。
“我们很多人写东西是为了拿奖,为了加分。”社长说,“你不一样。你写是因为你想说真话。你敢写真实,这就够了。”
屋里很静。窗外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我知道你现在觉得自己不够格。”社长说,“但我不是因为你现在做得多好才选你。我是因为相信你能带着大家走得更远。”
林小雨的手指捏住了徽章边缘。它贴着胸口,有一点凉。
“我可以试试。”她说,“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没人一开始就做得好。”社长说,“你只要继续写下去就行。”
他转过身,对所有人说:“接下来由她主持会议议程,你们有问题可以直接问她。”
林小雨站起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一声轻响。她走到讲台前,手里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纸页翻到中间一页,上面记着最近几期投稿的名字。
“下周截稿日是周四。”她说,“这次主题还是‘校园里的声音’。大家可以写遇到的事,也可以记录别人的对话。只要是真的就行。”
底下有人举手。是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上个月投过一篇关于食堂阿姨的文章。
“如果写了敏感内容,能匿名发布吗?”
“可以。”林小雨说,“我们会删掉具体信息,只保留故事本身。”
又有人问起公众号更新频率。她回答说保持每周两更,一篇原创一篇转载。
这些问题她以前都听社长回答过。现在轮到她来说。
二十分钟后,会议结束。有人收拾书包离开,也有人留下来整理资料。社长站在门口和人说话,看到林小雨走出来,朝她点了下头。
她摸了摸衣领上的徽章,还没取下来。
“你会慢慢习惯的。”他说,“这个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在不在写着。”
林小雨嗯了一声。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来说:“对了,你那篇樱花树下的文章,我转发给了校刊编辑。他们想联系你谈谈转载。”
“谢谢。”
社长笑了笑,背起包走了。
林小雨站在走廊上,阳光照在一边肩膀上。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列表里,“晚风”的私信还在。
她打开对话框,输入几个字又删掉。最后什么都没发。
她把手机放回去,沿着楼梯往下走。一楼大厅有几个学生在拍照,背景是一面贴满社团海报的墙。文学社的新海报刚贴上去,下面是往期作品二维码。
她停下来扫了一眼。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作者栏里。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个女生快步走过,手里拿着相机。她回头看了林小雨一眼,笑了笑。
林小雨也点头回应。
她继续往前走,穿过教学楼之间的空地。风把树叶吹得晃动起来。她的手指一直贴在衣领处,那里有一块小小的金属片,始终没有摘下。
走到宿舍楼下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看,是新的私信提醒。
发信人还是“晚风”。
内容只有一句:
“你今天戴上徽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