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亮着。论坛页面还停留在昨晚的文档上,光标在标题下闪烁。她没关掉,只是最小化了窗口。手机放在一旁,电量刚过一半。
她打开一个新的空白页,输入几个字,又删掉。试了三次,最后写下:“我准备写一个新故事。”
这句话不是发给谁的私信,也不是回应某条帖子。她打算把它放在首页,作为公开声明。
手指停在回车键上,她犹豫了几秒。昨天还在想别人怎么被文字打动,今天就要说自己要写什么,感觉不一样。但她记得李老师那本书带来的变化,记得那些留言里说“我开始写了”。她也想让别人知道,她也要继续往前走。
她按下发布。
消息刚发出几分钟,评论区就有人回复。
“是不是和之前那种风格一样?”
“终于等到你出新作了!”
“这次写什么?”
她没有立刻回答。翻看这些留言时,窗外阳光移到了桌面边缘。她把手机调成静音,重新打开文档,开始整理思路。
下午第一节是语文课。李老师走进教室,手里拿着几份打印材料。他站在讲台前,扫了一眼全班,目光在林小雨那里停了一下。
“今天我们不讲课文。”他说,“聊点别的。”
他把材料发下去,每人一张。纸上是一段文字摘录,没有署名,也没有出处。
“读完这段话,告诉我你们想到什么。”他说。
同学们低头看。有人小声念出来,有人直接写批注。林小雨看完第一句就知道这是谁写的——那是她早上发布的预告开头,一字未改。
她抬头看向李老师。他站在窗边,背光站着,脸看不太清。
下课铃响后,大家都忙着收拾书本。李老师走到她座位旁,手里拿着那张纸。
“这就是你要写的?”他问。
“是。”她说。
“比以前更难走这条路。”
“我知道。”
“但你还是想写?”
“我想写真实的。”
他点点头,把纸折好放进衣袋。“那你得准备好被人看见。”
她没说话,只是把书包拉链拉上。
放学后她去了图书馆。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打开笔记本。这次不是记录别人的反馈,而是列自己的提纲。写了三行,停下来,翻到前面一页,看到自己抄下的那句话:“真实经历比理论更能唤醒教育初心。”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然后在新文档里敲下第一句话:“这个故事不会让人轻松看完,但它值得被读。”
晚上七点,她回到论坛,上传了一张图。图上只有两行字。上面一行是她最早在社团墙上写的一句话:“我想试试看。”下面一行是今天的预告语:“最好的创作,是不断挑战自我,不断突破极限,让每个故事都成为经典。”
配文很简单:
“它来了。”
不到十分钟,点赞数破千。评论迅速往上跳。
“等这一天好久了。”
“你之前写的每一个字我都存着。”
“这次会不会太狠?怕你看完心疼。”
她一条条看着,没有回复。直到看见一个陌生Id留言:“你说真实的力量,那这次会写你自己吗?”
她停下滚动的手指。
这个问题没人问过。之前写的都是别人的事,是观察来的片段,是听来的经历。这次不一样。她确实打算把自己的部分也放进去——那些曾经不敢说的想法,那些躲在本子背面没敢交上去的作文,那些夜里反复修改又删掉的句子。
她点了那个用户名,进入主页。对方只发过这一条动态,注册时间是今天下午。
她打字:“有些事,不说出来,就永远只能藏在本子里。”
发送。
很快对方回了一句:“那你现在 ready 了吗?”
她愣了一下。这个词她听过,但在这种场合很少有人用。她没纠结,回道:“我已经准备三年了。”
对话到这里结束。对方再没回复。
她退出聊天界面,回到个人主页。数据一直在涨。转发量已经破五千,标签#林小雨新作#悄悄上了热榜。
她打开后台,设置了一个倒计时。七天后自动发布第一章。
做完这些,她合上电脑。房间安静下来,桌上只剩下一盏台灯亮着。她起身去关窗,外面风不大,树叶轻轻晃动。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系统通知:你的动态已被《青年写作》杂志官方账号转发。
她没截图,也没分享。只是把手机面朝下扣在桌上。
第二天早上,她在班里分发练习册。前排男生接过时突然抬头:“你真要写新书了?”
“嗯。”
“写我们这样的?”
“写我们都在经历的。”
他笑了笑,低头翻开册子,在第一页空白处写了两个字:“等你。”
课间她去办公室交作业。李老师正在批改试卷,头也没抬。
“你知道论坛上的事?”她问。
“整个教师群都在转。”他说,“有人说你是学生写作的新方向。”
她站在门口没动。“我不是方向,我只是开始写了。”
他放下红笔,抬头看她。“开始就好。但别指望所有人都能理解你要去的地方。”
“我不需要他们理解。我只需要他们愿意读。”
他沉默了一会,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旧笔记本,递给她。“这是我教第一届学生时记的。有些人后来退学了,有些人考上大学再也没联系过。但我一直留着。”
她接过,封面有些磨损,边角起了皱。
“如果你要写真实,”他说,“那就写全它。别怕难看的部分。”
她抱着本子走出办公室。走廊空荡,阳光照在地面瓷砖上,反出一道白光。
中午吃饭时她没去食堂。回到教室,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笔记本,翻到中间一页。里面贴着几张便签,都是以前收集的素材——同学随口说的话、公交车上听到的对话、医院候诊室里的场景。
她抽出一支黑笔,在新的一页写下四个字:**创作巅峰**。
下面画了一条横线。还没填内容。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她留在座位上没走。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一张照片。是去年社团成立那天拍的,大家站在教学楼前,陈昊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写作不该被定义”。
她放大自己的脸。那时候眼睛低着,肩膀缩着,像随时准备躲开镜头。
现在不一样了。
她新建一个相册,命名为“新故事”。
把预告图拖进去,又加了几张随手拍的街景、教室一角、操场跑道尽头的天空。
做完这些,她点开录音功能,按下开始。
“这个故事,”她说,“是从我不再害怕被看见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