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一开始,朱棣就觉得不对劲。
城上的那些箭矢和弩箭算不上密集,但是却特别的准。
尤其是那些弩手,他娘的,专挑那些推着冲车、云梯的士兵下手,就几个呼吸之间,好几架云梯的推手就倒了一片。
而冲车这边形势倒是稍微好一些,虽说顶头没有造挡板,但是前面有盾手挡着,八九个人也能将冲车拉到城门口。
城门上的朱守谦见到这一幕,却是丝毫不慌。
“滚石,檑木,放!”
这些本就重的石头和木头一丢下去,直接就把下方持盾的人直接给砸懵了。
“他娘的!”朱棣看得目眦欲裂:“投石车!给老子砸!朝着城门楼子砸!把朱守谦那小崽子给老子砸下来!”
他不是不想用大炮,关键是拖不过来,拖过来的吧,又在半道上被徐允恭这小崽子直接弄报废了,所以只能就地取材,弄些简易投石车。
这投石车最多只能投百来斤的石头,和那些动辄三五百斤的不是一个量级,毕竟...时间真的太赶了。
靖难军后方,听到朱棣命令的投石车开始发射,那些七八十斤的石头开始朝着朱守谦劈头盖脸的砸。
“隐蔽!”朱守谦大喝一声,然后单手持枪,直直的插进了石头之中。
“oi!就这么点力气?还没大伯的木条子抽得狠呢。”
而砸在城墙上的那些石头,除了砸出些烟尘,就没有再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京城的城墙,在当年朱元璋刚接手应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大面积加厚加高过,还让大伯亲自试验过,那时候,大伯全力一击都打不碎,不过现在嘛,那就不知道了。
现在他只知道大伯很强,可具体有多强,没有参照物,他也完全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老爹在大伯面前,永远是个弟弟。
这等程度的轰击,相比起当年的大伯,只能说略逊很多筹。
一天的猛攻下来,靖难军付出的伤亡不小。
然而,却连城墙都没能登上去。
朱守谦的防守可谓是滴水不漏,朱棣只感觉自己打在了棉花上。
“王爷,今日观战,靖江王世子守城颇有章法。
京城,怕是早就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否则,京城守军绝对不会有这么高的战斗力,物资调配也不会这么顺利。”
听着老秃驴的话,朱棣更烦了:“高人?能是谁?如果是我那老丈人,怕是做不到这一步...
就算是能做到,那也需要无数的老臣协助才行...
允炆那小子,还没这么大脸吧...”
他抓了抓头,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我军兵临城下,朝廷的援军却完全不见踪影...”
朱棣现在只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套里,一个专门给他打的套:“是啊,他娘的,朱允炆那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真就一点都不慌?还是说...他真的有后手?”
“不管有没有后手,王爷,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道衍提醒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将士们现在都开始想家了,若是久攻不下,士气肯定会出问题,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最好是能在年前尽快攻破京城。”
朱棣又何尝不知道,但是看着铁桶一块的京城,他只觉得一阵无力。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朱棣和朱守谦这俩叔侄之间的攻防表演赛。
朱棣使出了浑身解数,从正面强攻,到声东击西、夜袭、挖地道...
各种各样的战术轮番上阵。
而朱守谦则将他从老爹那里学来的战术发挥的淋漓尽致,任凭朱棣怎么进攻,他就是丝毫不动。
朱棣越打越憋屈,越打越心惊。
他发现这个好侄儿,在防守上的天赋简直高到离谱。
那些他琢磨了几个晚上的奇袭在这里完全没有丝毫作用。
日子就这么在朱棣日复一日的猛攻和朱守谦滴水不漏的防守中。
一天天的过去。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二。
朱棣现在已经快要把头都给抓秃了,京城太硬了,完全啃不下来。
而且,将士们现在疲惫了,军中士气明显不如之前那么高涨。
“他娘的!今天给老子拼了!把能用的全都给我拖出来!”清晨,朱棣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只有集中所有兵力,做出最后一搏,才有一丝希望。
朱棣亲自在后方督战,看着自己的士兵一批一批的冲上去,又一批一批的倒在城墙下,他的心也在滴血。
但,更多的是不甘,每次都是差一点,就是这一点,自己怎么都突破不了。
可他已经把所有能用的都用上了,就连预备役都给压了上去。
就在这时候,异变突生。
靖难军的后方和侧翼,传来了连绵不绝的号角声和踩踏声。
“怎么回事?!”朱棣连忙转过头看去,胡子拉碴的脸变得惊愕。
他看到了,靖难军后方,出现了无数的军队。
而且看那规模,满山遍野的全都是,绝对不少于十万。
他们...是什么时候摸到这么近的?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连滚带爬的冲到了朱棣的身旁,说出了他心中问题的答案。
“王爷!我军后方、左右两翼都出现了朝廷军!
看旗号是曹国公世子的!
他们在来时就撒出了无数的斥候,过来这一路把我们撒出去的斥候都给拔了!”
“李景隆?!”朱棣脑子里的弦一下子就断了。
一股寒气从他脚底板冒了出来,他明白了,他中计了!
什么京城孤立无援,什么朱允炆束手无策,全都是假的!
徐辉祖那小崽子路上一直袭扰自己,拖慢自己,消耗自己。
朱守谦这个小崽子在京城死死的拖住他,就是为了给李景隆这小崽子调集兵马,完成合围争取时间!
“朱允炆!你这个小兔崽子!玩阴的是吧?!”
朱棣气得破口大骂,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能够将这些人聚在一起,并且布置出这些的人,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优柔寡断的侄儿。
京城里,还有个他们不知道的高人。
“王爷!怎么办?!”朱能和张玉这些将领也慌了,前有坚城,后有重兵,他们现在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一直跟在朱棣身旁的道衍也难得的没有装出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脸上冷汗都流下来了。
“王爷...咳...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拼死一搏了。
集中所有力量,不计代价,猛攻京城!
只要能在合围的朝廷军完全收紧口袋之前攻入城内,挟持建文帝,那我们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若是现在就退回大营防守,到时候被四面合围,我们...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朱棣也反应了过来,道衍说得很对,现在后退,那就是死路一条,只有向前,攻破京城,才有一线生机。
“传令!停止对后方和两翼的警戒!
所有兵马!全力攻城!今日不破京城,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